白鹿洞书院寻湛甘泉史迹

白鹿洞书院寻湛甘泉史迹

陈裕荣

白鹿洞位于江西庐山五老峰东南山麓小河谷平坡上，背依高峰，面临清溪，林茂花繁，环境幽雅。早在唐朝德宗的贞元年间（785—805），学者李渤兄弟隐居于此，他们驯养一头白鹿为伴，因名白鹿洞。后来李渤出任江州太守，在此建了些房舍，初奠了白鹿洞的草创规模。随着历史长河的流淌，山野间花开花谢，社会历经战乱，白鹿洞也荒芜了。南唐中主李璟，未登位前曾在附近读书，就命人在此建房舍办学，直至北宋太平兴国二年，宋太宗赐书白鹿洞书院，才开始扬名，成了相当于太学的地位。后屡兴屡废，到了南宋中叶，名儒学者朱熹来此修葺书院，招徒办学，不少学者慕名而来入读，才使白鹿书院名声大显，被誉为全国四大名书院之首。

历代封建王朝都以官办学府为主，国家有太学<即国子监>地方有府学、县学，规模都受限制，民间塾学仅是教蒙童认字的低级学馆。对文化的发展有很大的局限。

书院在我国教育史上是一大特式，他基本上是由民间学者，致仕或被贬谪的有学问的官员私人创办的，始于唐代、宋、明大兴，他可说是我国文明史上一串灿烂的明珠，为历代社会造就了大批人才。

湛甘泉虽官至上卿，但他一生都是以办书院教学育才为已任。他或以他名义创办的书院，遍布东南数省，多达四十多间。门生弟子先后多达3900多人，这在中国教育史上是罕见的。像湛甘泉这样一位热心办学的儒学大师，必然会与被誉为儒家圣地的白鹿书院有关系的。但此事从未有人提及，我就带着这一疑问搜索甘泉与白鹿书院的历史联系。

查甘泉早在39岁上南京国子监深造时，途经庐山，已入白鹿洞瞻仰，作有《游白鹿洞》诗云；

十亩堂开旧兴刑，诗成白鹿也来听。

群山靡靡水争出，独树荒荒鸟自鸣。

烟散香炉浮俎豆，苔生漱石上檐楹。

废兴独有人心在，五百年来拜后生。

此时书院已较荒芜，追昔抚今，故有“废兴独有人心在”句。“五百年来拜后生”，时甘泉还未中进士，以后生晚辈到此礼拜历代先儒意，五百年是约数，指从创办书院距当时500多年了。

嘉靖12年，甘泉时任南京礼部尚书，到长江沿岸苏、徽、赣各州府视察，自然又登庐山，探视白鹿洞书院了，时值秋旱，山草枯黄，瀑布减流，甘泉又作《访庐山白鹿洞》二诗云；

（一）

如何瀑布不飞津？秋后山枯山亦贫。

纵有真龙能作雨，真龙亦自解全身。

（二）

朱陆当年此讲闻，晓然义利一时分。

要知义利真消息，物我心生胜火焚。

前一首写深秋观山的感受，突出一个“旱”字。后一首评价朱熹，陆九渊在此讲学事。时甘泉已是江门学派的大师，是主张以“自然为宗”的观点，与朱陆学术思想不同，故诗意带辩论性的。

嘉靖15年，已是71岁高龄的甘泉，在吏部尚书的任上请求致仕，不准，即请假回乡，顺道又一次访白鹿洞书院，作《丙申秋再访白鹿洞》二诗云；

（一）

卅年不见庐山靣，依旧庐山似我癯。

驻浆题诗人不见，丹心今在小司徒。

（二）

山青云白似吾无？似笑头颅非故吾。

世态日随人事变，山灵何必讶头颅。

“卅年不见”，写诗约数，应是作者巡视长江那次，仅访白鹿洞，未登庐山，从甘泉初登庐山距此33年了。此两诗皆叹时光易逝，青山依旧，人已苍老了。甘泉三登庐山，随着年龄变化，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回忆我1996年夏，参加全国文联在庐山召开地区性会议活动，曾畅游白鹿洞书院，当时想到湛甘泉是个大儒，官居礼部，白鹿书院是其管辖范围，或有遗迹可寻，逐细心搜索，果然在碑廊中发现他有一诗碑，镌刻着《丙申秋再游白鹿洞》二诗。此两诗当时增城人还未有传诵，我便匆匆抄录下，归来后把它收载入《增江诗话》内。

近日耄老寂居，偶翻《白鹿洞书院碑记集》，又发现有湛甘泉的记述称：“南康知府王溱……，在整修白鹿书院的同时，凿洞扵明伦堂后，刻湛若水《四勿总箴》扵洞壁，立湛若水《心性图说》扵碑屏，又刻《礼教仪节》等书以为教材”。这可证实当时已确认湛甘泉儒学大师的地位，将其作品刻石于书洞，作为教材供儒生学习，须知白鹿书院是天下书院之首啊！

王溱字玉溪，号公济，开州人，进士出身，他在任南康知府时，于嘉靖九年修白鹿书院，此时甘泉早已卸南京国子监祭酒之职，在北京任礼部左侍郎。他在南京国子监任上已立起了《四勿总箴》和《心性图说》。是王溱移刻于白鹿洞中作教材的。

书院修好后，王溱又命其副手南康府同知马朋之，字正甫，往南京请吕柟作《新闢白鹿洞记》。吕柟，字仲术，号泾野，正德三年状元，甘泉早年门生，是北方传播陈湛学说的重要学者。综上所述，可知湛甘泉与白鹿书院的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