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研究

陶渊明和湛方生——弥合与疏离

时间:2008/8/7 19:19:50  作者:侯洁云  来源:《安徽文学》  查看:271  评论:7
内容摘要: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山东·济南 250100 摘要:晋宋之交的诗坛可谓群星璀璨,其中,大诗人陶渊明的横空出世似乎是一个异数。他堪称魏晋古朴诗风的集大成者,自然平淡的风格与当时诗风有些格格不入。湛方生虽然名声不显,但他的诗歌着实是陶渊明诗歌产生的先声。有了他的出...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山东·济南  250100

 

摘要:晋宋之交的诗坛可谓群星璀璨,其中,大诗人陶渊明的横空出世似乎是一个异数。他堪称魏晋古朴诗风的集大成者,自然平淡的风格与当时诗风有些格格不入。湛方生虽然名声不显,但他的诗歌着实是陶渊明诗歌产生的先声。有了他的出现,陶渊明便不再是突兀的文学史现象。近年来,关于湛方生诗歌的研究渐多,然而这些研究多是着眼于二人诗歌气类相投的方面,似不够全面。在这篇文章中,我除了论述陶渊明与湛方生的共通之处,更着重于二人诗歌内容与风格方面的疏离之处,力求完整。

关键词:陶渊明  湛方生  气类相投  弥合与疏离

 

晋宋之交的诗坛上,陶渊明无疑是异军突起的旷世大诗人。他堪称魏晋古朴诗风的集大成者,以自身卓越的文学天赋与安贫乐道的悠然心境,扬弃了西晋诗歌的繁缛雕琢与东晋诗歌的平淡深邃,自铸伟词,泽被后世,元人元好问的《论诗绝句》中说“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正是对陶渊明诗歌成就与影响的鲜明写照。然而,任何文学现象的产生都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空无依傍的,陶渊明的诗歌也不例外。略早于陶渊明的东晋诗人湛方生名声不显,历来鲜有人识。但其诗成就颇高,既有清灵玄远的山水清音,又有自然平淡的田园之趣,实开谢灵运的山水诗与陶渊明的田园诗之先河。有了湛方生做先驱和铺垫,陶渊明的出现便不再是突兀的、偶然的文学现象,中国文学史上影响深远的田园诗的发展也不再断裂。

一、湛方生的生平及研究状况

作为中国文学史上影响深远的伟大诗人,关于陶渊明的传记及研究资料颇丰,论著频

出。这里,我不再一一赘述。

而有关湛方生生平的记载却甚少,籍贯与生卒年均不详。只有《隋书·经籍志四》提及他为“卫军咨议参军,有集十卷”。其《庐山神仙诗》序记有“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之事,证明他至少活动到东晋后期的太元十一年。迄今为止,在东晋及南北朝的文献资料中,尚未发现关于湛方生只言片语的记载。可见,他在所生活动年代是一个被冷落、被遗忘的诗人,湮没无闻,甚至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无名氏诗人。

湛方生的被发现与被重视始于唐朝初年。唐初武德年间编纂的《艺文类聚》中,始收有湛方生的诗文共二十三篇,该数目在所收东晋文人中,仅次于郭璞和庾阐。此外,《隋书·经籍志四》载有《湛方生集》十卷,录一卷。

文学研究史上,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关于湛方生的研究始终处于空白状态。只有《艺文类聚》有时会将湛方生与陶渊明的作品前后并举(如《艺文类聚》卷二十七《人部十一·行旅》,先引湛方生的《帆入南湖诗》、《还都帆诗》,后又引陶渊明的《赴假还江陵夜行涂口作诗》),似乎已经初步发觉了二人的相通之处,但却没有清楚地点明,更不必说具体论述了。近年来,陶渊明研究一直是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的热点,研究的方法和角度层出不穷。当探讨陶渊明诗歌的现状问题时,许多学者开始将目光转向与之气类相近的诗人湛方生。徐公持、钱志熙等学者都有相关的论著发表。

二、陶渊明与湛方生的共通之处

就东晋作家而言,湛方生的创作数量相当可观,留下诗、赋、谣、咏、颂、赞、铭等各种题材的作品共计二十余篇,其中诗歌成就尤其显著。不仅如此,他所存留作品语言技巧之娴熟,境界之清新以及格调之高雅,在东晋文坛上都是不可多得的。钱志熙先生很赞赏湛方生,他在《湛方生—— 一位与陶渊明气类相近的诗人》中说:“从实际的成就来看,真正变革东晋贵族玄雅晦涩诗风的,当首推陶公,次推方生。钟嵘所说的“才秀人微,取淹当代”(《诗品·中》),评论鲍照果然贴切,移来形容方生的遭际,恐怕更可以说是如印印泥。陶渊明与湛方生在诗歌上确实有许多共通之处,正如钱先生所言“气类相近”,这有许多方面的鲜明表现,大体可以从诗歌的内容和风格两方面来考察

在诗歌内容方面,陶渊明与湛方生的诗歌有明显的相似之处,主要表现为对于仕途生涯的厌倦、对于田园生活的满足、对于自然风物的钟爱以及对于玄学风尚的濡染。在诗歌风格方面,也有许多神似的地方,比如自然平淡和浑然天成的艺术风格。在这里,我仅关于对仕途生涯的厌倦这一层面做简要论述。

陶渊明出生于一个准士族家庭,他的曾祖陶侃虽然本为细族,却为东晋开国元勋。受昂扬的家族精神的影响,陶渊明少时颇怀济世之志。“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拟古》),“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之五),便是陶渊明慷慨入世,胸怀远大的传神写照。然而由于他生性沉静,钟情山水,“少有高趣”(萧统《陶渊明传》)、“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在出仕的过程中,他逐渐表露出对仕途的生涯的厌倦,最终,他的庙堂人格终于被山林人格战胜。陶渊明在《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归林》中说:“久游念所生,如何淹在兹。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他的田园诗的代表作《归园田居》更是将仕途视为“樊笼”,急欲冲破,可见陶渊明对仕途生涯的厌倦之情。

同样,湛方生在其所留存的诗歌之中,也曾反复吟咏厌倦仕途生涯的主题。《怀归谣》是其代表作。“感羁旅兮苦心,怀桑梓兮增慕。胡马兮恋北,越鸟兮依阳。彼禽兽兮尚然,况君子兮去故乡!”诗写岁暮怀归之思,情感和意向都与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相当接近。不同之处在于,《归去来兮辞》是陶渊明归后所作,颇多欢娱与自适,而湛方生的《怀归谣》作于客乡羁旅之时,所以情绪十分阴沉凄苦。

三、陶渊明与湛方生的疏离之处

陶渊明堪称晋宋之交最伟大的诗人,他的诗歌成就远非湛方生所能及。二人的诗歌必然存在许多疏离之处。

(一)、关于生命意识

     陶渊明生命观的核心内容可以概括为“委运随化”。他没有神仙信仰,并在诗歌中反复申明这一点,比如“天道幽且远,鬼神茫味然”(《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运生会归尽,终古谓之然。世间有松乔,于今定何间”(《连雨独饮》)。他认为生命的存在与消亡都是自然而然、非主观意志所能改变的,老少贤愚皆是如此。正如《形影神》中所言:“我无腾化术,必尔不复疑。”“三皇大圣人,今复在何处?彭祖爱永年,欲留不得住。老少同一死,贤愚无复数。”《归园田居》其四也说:“薪者向我言,死没无复余。一世弃朝市,此语真不虚。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尽管陶渊明没有麻痹神经的神仙信仰,并且在诗歌中一再论及生命的虚幻与空无,但是陶渊明的情感基调并不是消沉与绝望的。他有自己的生命意识,核心便是“委运随化”,这在他的《形影神》中有鲜明透彻的表述。《神释》中说:“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神”代表了陶渊明自身的生命意识,正如钱志熙先生在《唐前生命观和文学生命主题》一书中所说:“‘神’是一种归宿,是使生命矛盾达到和谐的反省。‘神’在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理,是透彻地了悟生命真谛的‘理’。”

湛方生在现存的诗歌中没有对生命意识的明确表述。在《帆入南湖诗》中,出于自然风物的触发,他隐约地提出了自己的生命观:“此水何时流,此山何时有。人运互推迁,兹器独长久。悠悠宇宙中,古今迭先后。”同时,湛方生在诗歌中鲜明表露了自己的神仙信仰。他的《庐山神仙诗》云:“吸风玄圃,饮露丹霄。室宅五岳,宾友松乔。”完全是一派悠远空灵的仙风道骨,直承郭景纯的游仙诗而来,同时又用典雅庄重的四言形式,将游仙诗纯化。

   (二)、关于田园与山水题材

陶渊明诗歌主要着眼于田园,而湛方生诗歌亦寄情于山水,这便是二人的主要相同之处。

罗宗强先生在《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中说:“在中国文学思想史上,陶渊明的第一个贡献,便是开拓了一个全新的表现领域,把田园生活题材带进诗中。”的确,在中国田园诗的发展历程中,陶渊明无疑是难以逾越的伟大高峰。在评论鲁迅先生的小说创作时,严家炎先生曾指出:“中国现代小说在鲁迅手中开始,又在鲁迅手中成熟,这在历史上是一种并不多见的现象。”同样,说中国田园诗在陶渊明手中开始,又在陶渊明手中成熟,亦未尝不可。陶渊明田园诗之所以难以逾越,在于他与田园的浑然无间。在触目所及的田园中,他对于自然风光,不仅仅是欣赏者或者旁观者,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参与者。他就生活在自己所描绘的田园中,并与这田园融为一体。田垄村巷、牛羊鸡犬,以及“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园田居》其三)的田间劳作,都是他现实生活的具体内容。钟惺《古诗归》评陶渊明的《劝农诗》时曾说:“即从作息勤厉中,写景观物,讨出一段快乐。高人性情,细民职业,不作二义看,惟真旷远人知之。”便道出了陶渊明田园诗之所以出色的真谛。付刚在《魏晋南北朝诗歌史论》中也曾论述这一点:“山水美在于奇,田园美在于淡,奇主动,淡主静。故田园之美须细细品绎,这品绎要求人须有与它相一致的本质力量,才能结合出完美的境界。田园所具有的这个审美本质,决定了人必须与它平等交流而非凌驾其上的审美态度,即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式的平等交流。”陶渊明的田园生活,是一种最真实最朴素的生命体验。“衣食终须记,力耕不吾欺”,“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孰是都不营,而以求自安?”这些至理都是他在躬耕生活中体悟出来的。由于有生活实践作依托,这些道理毫不空洞和说教,而是有亲切的感人力量。同时,在陶渊明的一生之中,与他往来最密切、影响他最深的并不是所谓的达官贵人、文坛巨子,而是乡邻中的一些田夫野老。“务农各自归,闲暇辄相思。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时复墟里人,披草共来往。相见天杂言,但道桑麻长。”但是这种融洽、和谐的田园生活的真实写照,给陶渊明的诗歌涂上了暖暖的温情的颜色。就像朱光潜先生在《陶渊明》中所说的:“渊明的特色是在处处都最近人情,胸襟尽管高超而不唱高调。”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曾鄙薄陶渊明田园诗的成就,说:“以康乐之奥博,多溺于山水;以渊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实属偏激之语。而孟浩然《仲夏归南园寄京邑旧游》:“尝读高士传,最嘉陶征君。日耽田园趣,自谓羲皇人。”倒是道出了陶渊明田园的深味。

同样,湛方生也擅长描写田园生活。当他最终放弃仕宦,归隐田园之后,身心愉悦,精神舒畅,写下了许多恬淡自然的田园歌咏。他的《后斋诗》即写田园隐居生活,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诗歌情调,都很像陶渊明的田园诗。“解缨复褐,辞朝归薮。门不容轩,宅不盈亩。茂草笼庭,滋兰拂牖。抚我子侄,携我亲友。茹彼园蔬,饮此春酒。开棂瞻,坐对川阜”。然而,湛方生诗歌更为出色的部分还在于山水诗。他的山水诗中同样贯穿着一种崇尚自然明秀之美的审美情趣。从现存的诗歌来看,湛方生的山水审美意识已十分自觉,鉴赏山水的眼光也很高,加之娴熟的描写技巧,使得湛方生成为山水诗史上的先驱诗人。其《还都帆诗》、《帆入南湖诗》都是山水诗的代表作。《天晴诗》写景之笔浑然天成,可称妙鉴山水之作。“青天莹如镜,凝津平如研。落帆修江渚,悠悠极长眄。”修洁省净,似非谢氏所及,倒是很接近陶渊明诗歌的风格。然而陶渊明集中并无专咏江山景物之作,因此,湛方生的《天晴诗》堪称后世江行之作的首创,不容忽视。

陶渊明的诗歌中,只有《游斜川》一首可以称得上是山水诗。《游斜川》诗并《序》,记叙他在公元414年正月五日的一次野游活动。逯钦立先生在《关于陶渊明》一文中说,陶渊明此举在于显示门第高贵以及要与王羲之分庭抗礼,这个结论似乎有些牵强。《游斜川》中,他欣赏山水的态度十分随和而近自然,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迥泽散游目,缅然睬曾丘。虽微九重秀,顾瞻无匹俦。”娓娓道来,悠游自得。至于生与死的冲突,他并不十分留心。“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这是他一贯的态度,与《形影神》、《挽歌》等思想一致,都反映了陶渊明崇尚自然的人生观。

(三)、关于玄言藩篱

     钟嵘在《诗品序》中说:“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淡,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传,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沦》,建安风力尽矣。”刘勰在论及玄风对诗歌的影响时,也多着眼于其负面效应。实则玄风增加了诗歌的思想内涵,也有许多不可小觑的正面促进作用。

东晋中期以后,士人的人生理想转向追求宁静、闲逸,追求一种脱俗的潇洒风神。高雅脱俗、悠游闲适而又情韵无穷的心境,更切近于老庄的泯于自然与佛教的虚心静照,更适合于偏安山明水秀的江南一隅的生活状态。湛方生在思想上服膺老子,本是受当时社会风尚的影响。但他对老子思想的领会,更着重于其弃智抱朴、守素自适的层面。他的诗歌,无论是山水诗还是田园诗,都贯穿着一种崇尚明秀自然的审美情趣。湛方生的《帆入南湖诗》是其玄言诗的代表作,写得尤为出色。“此水何时流,此山何时有。人运互推迁,兹器独长久。悠悠宇宙中,古今迭先后。”诗人面对悠悠无尽的江水,不禁生出宇宙无穷、人生有限的感慨。诗中所表现的不是一般的玄理,而是深沉的宇宙意识,可谓《春江花月夜》的先声。

 陶渊明的诗歌不为当时的玄言诗风所囿,他吸取了历史上和当时各家各派学说的精粹,自身的天资与涵养又使这种“鱼跃鸢飞”的心境生长成熟,到后来触物即发,纯是一片天机。他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形迹凭化往,灵府长独闲”诸句都蕴含着心为物宰的至理,与儒家推崇的“浩然之气”,佛家宣扬的“澄圆妙明清净心”不谋而合。又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风自南,翼彼新苗”等,又含有冥忘物我的妙谛,暗合了儒释诸家的要义。 陶渊明思想的核心可以说在于一个“真”字,在“真”策动下,陶渊明的诗歌和生活都高度艺术化。王维说:“陶潜任天真,其性颇耽酒。”苏轼说:“陶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筵客。古今贤之,贵其真也。”

(四)、陶诗平淡疏朗,是古典的整合。湛诗高简隽雅,更多立足于当代

钟嵘《诗品》将陶渊明列入中品,有失妥当。但是他对陶渊明诗歌的评价却颇多可取之处。“文体省净,殆无长语;笃意真古,辞典婉惬”、“世叹其质直,至如‘欢言酌春酒’、‘日暮天无云’,风华清靡,岂直为田家语耶!古今隐逸诗人宗也。”“省净”二字,正道出了陶诗平淡、疏朗的艺术风格。苏东坡评陶诗“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姜白石评曰“散而庄,淡而腴”,以及释惠洪引东坡语,说他“初视若散绥,熟视有奇趣”,都道出了陶诗的这一特点。正如罗宗强在《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中所说:“建安创造了风骨,为中国文学带来了一种悲慨苍凉的美;西晋诗人如潘、陆辈,为中国文学带来了绮丽的美;而陶渊明,则开拓了一个以冲淡为美的天地。”这是对陶渊明创作的艺术风格的准确概括。陶渊明的诗歌,我们会发现诗中有许多疏朗萧散,甚至近于口语的质朴言辞,如《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夏日长抱饥,寒夜无被眠。朝夕思鸡鸣,及晨愿乌迁。”《移居二首》之二:“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务农各自归,闲暇辄相思。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纯是一片自然情感的流露,语淡而味腴,胡应麟称陶渊明“开千古平淡之宗”,不无道理。

陶渊明诗歌在艺术上的独到之处,还在于其诗是对古典诗歌艺术的完美整合。钟嵘评陶渊明诗歌出于应璩,主要着眼于二人文风之浅白。然而,陶渊明诗歌成就卓越,远非应璩一人所能笼罩。实则,陶渊明诗歌渊源在于吸取多种优秀历史因素并进行高妙的技术性处理,从而使其浑然无间。比如,“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便是完美融合了《古诗十九首》的浑然天成。曹操诗歌的疏荡潇洒,阮籍诗歌的遥深兴寄,又加入自铸之伟词,从而在尊重和吸取历史渊源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鲜明独特的艺术风格。 

湛方生的诗歌更多地立足当代,受诗风影响较重。其《天晴诗》“青天莹如镜,凝津平如研。”《帆入南湖诗》“白沙净川路,青松蔚岩首”等体物写貌,富于情致,颇有谢灵运诗歌的风神。其《还都帆诗》除末两句之外,全是对仗,而通篇不用典故,显得自然流畅而又意味隽永。再如《仲秋诗》:“仲秋有秋色,始凉犹未凄。萧萧山间风,泠泠积石溪。”更是绝类唐人。在刻画精工的同时,又逐渐吸取了东晋诗歌高简俊雅的特点,而更加向自然朴素、体物传神的方向发展。

湛方生的诗歌,在东晋时期堪称上乘之作,高简俊雅而又自然朴素,特别是田园诗的吉光片羽,不仅留下了时代的印痕,而且有开一代风气的筚路蓝缕之功,为东晋诗坛吹进了一股新鲜的气息。有了湛方生的出现,可以充分证明陶渊明出现于宋晋之交有其历史必然性,并非孤立的、无法解释的文学史现象。

 

参考文献:

     ① 陶潜撰,逯钦立校注《陶渊明集》,中华书局1983年版。

     ② 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中华书局1983年版。

     ③ 徐公特编著《魏晋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

     罗宗强著《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中华书局2006年版。

     付刚著《魏晋南北朝诗歌史论》,吉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⑥ 钱志熙著《唐前生命观和文学生命主题》,东方出版社,1997年版。

     ⑦ 朱光潜著《诗论》,三联书店,1984年版。

 

本篇论文原载2008年第8期《安徽文学》 

无法下载,湛凌松201253-5日于松梅轩打出。

 

标签:  山东大学 陶渊明 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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