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探明封太恭人伦母欧氏墓志铭

    二探明封太恭人伦母欧氏墓志铭

湛柱辉/撰文•摄影

先祖湛若水先生已远去400多年，但他的学术思想的光辉照耀着我等后辈，一直激励我们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学习和工作。2010年，我在湛若水先生的故乡广州新塘镇发起成立了“增城市湛甘泉文化促进会”，本人被推选为会长。自此有了研究、发掘和传承湛若水文化的专门平台，我在欣慰之余，亦深感责任重大。几年来，多在各地奔走交流，只要是相关先祖的遗物、遗址、碑刻、文献等文物，都会尽最大努力予以搜集，以供专家学者鉴定和研究。

     2014年8月22～23日，我与增城博物馆蔡美新、魏国泉、会员何以根、拓印师等5人前往英德市沙溪镇凤凰山拓印湛若水草书“过清溪”石碑，，闲谈中，了解到花都区新出土了“湛若水为伦文叙母亲欧氏手书石碑”，我闻之欣喜若狂，与何以根约定，尽快前往花都文化馆一探究竟，争取拓印一幅回来。

事不宜迟。8月25日上午约11时，驱车来到了“花都区洪秀全纪念馆”（即区博物馆）递交介绍信并讲明来意，接待员千知馆长要下午2时约见。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我们准时到了馆长室。馆长宋其加先生得知我们是增城湛甘泉文化促进会的，十分热情，我向宋馆长提出想看一下“湛甘泉手迹石碑”。宋馆长告诉我，他是去年才来上任的，现在搞全区的文物普查，忙得团团转，“石碑”放在仓库，恰巧仓库保管员不在，故无法进入，但可以将2009年10月份普查该墓现场和最近挖掘现场的录相和“碑文拓印”提供给我们看。

2009年10月27日的资料记载是这样的：

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不可移动文物登记表

（以下为摘录重要部分）

名称：伦文叙母亲墓

地址及位置：广东省广州市花都区赤坭镇荷溪村下石燕自然村白虎头岭

归属：普通墓葬

年代：清朝

复查对象及级别：尚未核查为保护单位

保存状况之评估现状：差

损毁原因之自然现状：生物破坏，其他自然因素

人为因素：盗掘盗窃，其他人为因素

据宋馆长介绍，该墓是“伦母欧氏”墓，该区近期已进行挖掘修葺，准备打造“人文景点”……还将近期从墓穴中挖掘出的墓碑和墓表的拓印件给我俩鉴赏。只见墓表下款有“赐进士出身资政大夫前南京兵部尚书奉勑参赞机务国子祭酒翰林侍读同修国史经筵讲官赐一品服甘泉八十翁湛若水撰 ”字样，字体风格一看就并非湛甘泉手书，而仅是湛甘泉之撰文。

我们向宋馆长递上［明封太恭人伦母欧氏墓志铭，乙已十一月十七日］（复印件）（注1）（墓志铭全文）全文如下：

明封太恭人伦母区氏墓志铭乙巳十一月十七日

太恭人区氏者，岭南右族一葵翁廷佐配陈氏之女也，南海会元状元累官春坊谕德翰林侍讲迂冈伦公伯畴文叙之元配也，而解元进士吉士御史天曹南京通政参议以谅、会元榜眼翰林编修修撰南京国子监祭酒以训、进士某部改南京、礼部累升精膳郎中以诜、而邑庠诸生以谟之母也，以谔之嫡母也。按青萝王子状：恭人生备人伦，有姆仪之恭，有无违之敬，有事舅姑之孝，有奉先之恪，有姻党之睦，有逮下之仁，有爱子之慈，有刑于之化。恭人生而徽柔贞淑，敏慧婉娩。式闲捆范，外阈不踰。父母称其贤女，当配君子。其姆教之恭有如此者。及归伦氏，达唱随之义，守钦哉之训。迂冈公两魁天下，名重内翰。宾客填门，具享精洁。丰俭适宜，既富益谨，不侈不骄，具粥趋朝，大寒不替。青萝称为女中之师，妇中之儒。其无违之敬有如此者。姑何性严，恭人事之独得欢心。家翁月林兄弟遗孤，抚有成立。综理家务，慎恪俭勤，缟素自执，纤悉修举。姑语人曰：「吾得贤妇，家之福也。」其事舅姑之孝有如此者。惟诸母姑妯娌宗姻，相与尽情，欢欣交通，咸称之曰贤孺人贤孺人。其姻党之睦有如此者。途见夫役，悯其苦劳，母亟尔行，弛尔督责。见贫窭，乐然施与，妪婢僮仆，啖甘必分，食服惟时，人人胥喜，曰：「吾得贤孺人，吾等之幸也。」其逮下之仁有如此者。蔬果诸新，不荐不食。岁时忌祀，洁牲尽物，致其诚敬。其奉先之恪有如此者。起复赴京，独留教子。遣贰室行，脱遗衣服簪珥，略无难色，敻出常情。其刑于之化有如此者。公没，闲常语诸子曰：「若知翁之微时乎？某事如斯，某事如斯，汝辈知此，庶其勿侈以偷乎！」是谓励俭之慈。又曰：「若知公平生宅心行己之过人者乎？某事也，某事也，汝辈知此，庶其效法先德乎！」是谓思善之慈。又曰：「若知公之忧其后人者乎？云云，云云。」曰：「汝辈知此，庶其不忘先公之远虑乎！」是谓念德之慈。及诸子登第显荣，一则以喜，曰：「庶其不坠先业。」一则以惧曰：「福过先人，虑不胜也。」又曰：「尔等尽瘁报国，以毕先志。」又曰：「盛满难居，光宠难保。」言已遂卒。是谓遗安之慈。可不念哉！其慈爱之至有如此者。太母克成五子，人称善教，盖以比之燕山窦氏云。以夫及子贵，累封太恭人。恭人生于成化庚寅九月十有一日，卒于嘉靖癸卯十二月之八日，寿七十有四。子五人，即以谅、以训、以诜、以谟、以己出，以谔邝出。女六人，长适方伯陈公稢之仲子文烋，次二与三俱早卒，次四适故大学士梁公储之孙中书舍人宸，次五适郡庠生刘纪，次六邝出，适方伯陶公鲁之孙千户陶壮。孙男女皆八人。诸子谅等卜某年某月某曰奉葬于燕山之原，嫌以地陋，不得合于迂冈公，祔先祖黄鼎之墓右也，亦以合葬非古也。以行状来乞铭其墓，庶善行不泯于后世也。甘泉子曰：「予年八十矣，尚可铭人之墓乎哉？」然而念先公世契且姻也。乃不辞而铭之，凡九章。其词曰：「温温恭人，维德之纯，厥德维纯，恭人温温。维纯厥德，徽柔淑贞，执尔恭德，姆仪孔闲。右一爰归迂冈，齐眉孟光，维唱维随，和鸣鸾凰。两魁天下，公辅之望，无违敬德，亦孔之章。右二恪事舅姑，化严而柔，得其欢心，恤遗诸孤。执谦妇道，缟素自劳，姑感孝德，贤哉妇乎！右三岁时奉先，美厥牲

牷，维丰维洁，事亡如存。尝新必荐，菜果必虔，慎尔恪德，纯嘏是臻。右四同居二女，古称难矣，诸姑维母，宗姻妯娌。罔不尽情，无不欢喜，称贤睦德，无间闾里。右五妪稚妾臣，婢僮仆人，食服维时，啖甘必分。得贤孺人，可托终身，逮下仁德，逮途役贫。右六起复之京，留教诸婴，独遣副室，伐己以行。脱遗簪珥，略无吝情，女德多忌，鹊巢着经，维兹化德，古今名称。右七励俭之慈，历公微时，思善念德，遗安如之。尽瘁报国，以毕先思，盛满难居，宠不易持。

慈言入肺，念哉母遗。右八维兹八德，言词隐恻，女中之师，母道之极。匪我言私，青萝寔悉，是用铭之，以垂世则。右九 
   

并对照该馆拓印的“墓志铭”（注2）指出：该墓应是“伦文叙夫人欧氏之墓”，并非“伦文叙母亲墓”。是伦文叙的儿子当年

请湛甘泉为其母亲欧氏夫人墓所撰的墓志铭。两篇“墓志铭”都明确注明“太恭人区氏者岭南右族—葵翁延佐配陈氏之女也，南海会元状元累宫春坊谕德翰林侍讲迂冈公伯畴文叙之元配也，”……。文中“南海会元状元”即“伦文叙”。“伯畴”是其“字”，“迂冈”是其“号”。明白无误地表明墓主是“伦文叙之原配”

宋馆长表示十分感谢，称幸亏我们到来以纠谬误。并欣然赠予本会“明封太夫人伦母欧氏墓志铭”的墓碑和墓表拓印件的复印件各两幅。这些复印件，一份本会留存，一份由增城博物馆收藏。

天色已晚，由于“掌握仓库钥匙的仓库员终未来”，我俩始终未能亲睹“明封太恭夫人欧氏墓志铭”石碑真容，抱憾返回新塘。临别时，宋其加馆长赠予我们由其编著的《解读中国古代建筑》一书。

一探“明封太恭夫人欧氏墓志铭”虽未见其真容，却越加撩起我俩的浓厚兴趣。例如，花都出土的“墓志铭”与“甘泉先生续编大全卷”的“墓志铭”在文字上有啥差异，若有，有否谁真谁伪之说？湛甘泉与伦文叙有何交集？等等这些疑问，让我心神不安。人常说，多动脚（到书籍记载之实地看一看），多动手（将看到的记录下来），才能有所收获，看来要多跑几次才行。

有关“墓志铭”的解释。［辞源］（注3）是这样解释的：

“墓志铭，埋在墓中的志墓文。用正方两石结合，一刻志铭，一题死者姓氏、籍贯、官爵，平放在棺前。参阅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墓志铭、清赵翼陔余丛考三二墓志铭”。

按“辞源”对“墓志铭”的解析，“埋在墓中的志墓文。用正方形两石相合，一刻志铭，一题死者姓氏、籍贯、官爵，平放棺前。参阅明徐师曾文体明辨墓志铭、清赵翼陔余从丛考三二墓志铭”。

按“辞源”对“墓志铭”的解析，“埋在墓中的志墓文。用正方形两石相合，一刻志铭，一题死者姓氏、籍贯、官爵，平放棺前”。从宋馆长所叙述，出土的两块石碑是用铁线捆扎在一起，放在坟墓里面，及其碑文内容，该墓无疑是伦文叙的原配夫人欧氏之墓。

花都出土的“墓志铭”铭文与“甘泉先生续编大会卷”所刊铭文比照下，至少有数处存在明显差异，详阅下文：

“花都出土铭文”          “甘泉先生续编大全卷”铭文

1. 进士户都改南京礼部累升           进士某部改南京礼部累升

精膳郎中以诜                     精膳郎中以诜

2.一见贫窭                           见贫窭

3.常训诸子                           常语诸子

4.即以谅、以训、以诜、以谟己出   即以谅、以训、以诜、以诜以

                                 已出

5.孙男八人                       孙男女皆八人

6.弘业、弘见、弘先、弘雍                  （空白）

  弘兆、弘冕、弘  、弘胤 

7.嘉靖二十四年十二月十有六日      某年某月某日

8.奉葬于石燕山之原，嫌以地隘      奉葬于燕山之原，嫌以地陋。

9.赐进士出身资政大夫前南京兵部             （空白）

尚书奉勑参赞机务国子祭酒翰林

侍读同修国史经筵讲官，赐一品服甘泉八十翁湛若水撰

    以上文字差异，应作何解释呢，还有待探讨。

    墓志铭铭文对欧氏夫人赞赏有加，字里行间一位知书识礼、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持家有道的贤妻良母形象跃然纸上。伦文叙英年早逝（享年仅47岁），其子女在母亲的淳淳教化下，均健康成长，成为有益于社会的人。人们常讲，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身教重于言教，一个好的家风，对孩子的成长是十分重要的。伦文叙的季子以诜是湛甘泉门生。

  湛甘泉与伦文叙有何交集。

湛甘泉，1466年～1560年，享年95岁；伦文叙，1467年～1513年，享年仅47岁；湛甘泉比伦文叙年长两年；1499年伦文叙33岁上京赴考连中会试第一殿试第一，考中状元，其时湛甘泉在江门接陈白沙衣钵，成为“江门学派”的衣钵传人，潜心研究心性理学，提出“随处体认天理”的学术思想，后与王阳明同时讲学，其学说在当时

与王阳明并称为“湛王之学”；伦文叙考中状元，官至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学官为六品官；湛甘泉1504年39岁上京会考中进士，官至南京礼、吏、兵三部尚书奉勑参赞机务，国子监祭酒翰林侍读同修国史经筵讲官为二品官，赐一品服。

  湛甘泉与伦文叙是同门师兄弟，湛甘泉是陈白沙“白沙学派”的继承人，伦文叙是陈白沙早期弟子陈庸的学生。

  湛甘泉八十岁（嘉靖二十四年）为伦文叙夫人欧氏撰写墓志铭，此时伦文叙已去世31年了。

湛甘泉66岁（嘉靖十年）撰写«迂冈书院记»，此时伦文叙去世17年了（注4）；湛甘泉89岁（嘉靖三十三年）撰写«同乡宦祭伦迂冈殿元新祠文»（注5），此时伦文叙去世40年了。

据史书记载，湛甘泉与伦文叙生前几乎没有交流记载，湛甘泉会试进士，官至南京礼、吏、兵部尚书，勑奉参赞机务，为二品官，赐一品服，创立“随处体认天理”的心性理学学说体系，

着书400余万字，而伦文叙是殿试状元（进士中的第一名），官至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学官，为六品官。任职十四年已早逝，那

为什么曾官至南京礼、吏、兵三部尚书、二品官、赐一品服、官高权重，致仕德高望重的湛甘泉为伦文叙的“迂冈书院”和伦文叙的夫人欧氏撰写文章并给予高度称赞呢？千言万语归纳为一句话：这就是湛甘泉之所以为一代真儒的崇高道德和品格使然也！

一探“明封太恭夫人欧氏墓志铭”后，知道了许多湛甘泉与伦文叙的历史资料，增长了知识，更激发了务必二探“明封太恭夫人欧氏墓志铭”墓碑和墓表（即那两块捆扎在一起的石碑）的强烈愿望，决心务必一睹真容。

2015年3月18日，我和何以根再次专程驾车直奔花都洪秀全纪念馆，可惜办公室门紧闭，我即打电话与宋馆长联系，得知今天下乡了，我要求到“欧氏夫人墓”看一看，答复是那里十分偏僻，山路崎岖，很难找到。我又提出能否“看一看那两块石碑？”答复是：“人都下乡了，改天吧”。

得知人家有难处，我俩怅然若失，难道白来一趟？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办法总比困难多。灵机一动，询问纪念馆一值班的保安员，纪念馆搬回来的石狮、石羊、石碑什么的都放哪？保安员指了指纪念馆内里靠围墙的一排小平房。我俩前往观察，只见小平房的门是用铁管做的栅栏状铁门，铁链紧锁。里边放着许多古建筑的石、木构件，其中有两块呈方形的黑色石碑，赶紧凑前一看，啊！那不正是“欧氏夫人墓志铭”的两块石碑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只见它静静躺在那里，呈黑色应是大理石材质（？）阴字，刻字部分洗涤干净，文字清晰，四边粘着泥巴。铁栅栏门是锁着的，进不去，我赶紧将相机伸进去，对准这两块石碑，咔嚓，咔嚓，拍了多张珍贵的照片。

总算目睹其真容，还拍下了照片，那份满足感爽透了，我与何以根不禁相对哈哈大笑。

注1：台湾钟彩均点校制作电子版[甘泉先生续编全卷之十一。第16～19页，总1035页]

注2：2014年8月25日湛柱辉摄于花都洪秀全馆出示的墓表拓印件。

注3：广东、广西、湖南、河南辞源修订组，商务印书馆编辑部合编，北京市商务印书馆出版，出版时间：1979年7月。

注4：台湾钟彩均点校制作电子版[泉翁大全卷之二十七，总第253页]

注5：台湾钟彩均点校制作电子版[甘泉先生续编大全卷之十五，总1080页]

注6：2015年3月18日湛柱辉摄于花都洪秀全纪念馆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