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明月堡（25）众神(2013-09-02 22:09:42)二十五、众神自明月堡的南门进入堡里，行不数步，就见右侧有一坡道。沿二十四级石阶向上，进入齐云门，便是一处古寺院。此地四周堡墙环绕，俨然堡中之堡，名叫可罕王祠，别处却不多见。院中数棵参天古槐，又有苍松翠柏间...
明月堡（25）众神(2013-09-02 22:09:42)
二十五、众神
自明月堡的南门进入堡里，行不数步，就见右侧有一坡道。沿二十四级石阶向上，进入齐云门，便是一处古寺院。此地四周堡墙环绕，俨然堡中之堡，名叫可罕王祠，别处却不多见。院中数棵参天古槐，又有苍松翠柏间杂其中。站在院中四下望去，北面正中有九级须弥阶，阶上有平台，平台之上坐北朝南正殿威严、偏殿森然，殿顶琉璃光彩熠熠。正殿对面是座古戏台，采用移柱减柱之法，显系宋元风格。院中东西厢是僧舍，偶有游方僧道停留，平时并无人居住。东西各有一窄道，又各有一垂花门，上去便是堡中至高之处。此处有一高阁，名叫魁星楼，登楼而四望，南山悠悠，东河蜿蜒，西垣绵亘，北田栉比，俯视全堡，仰接云天，登斯楼，真个是襟带四面来风，心旷神怡。
正值辞旧迎新之际，诸路英豪别了天庭，腾云驾雾行至绵上，各收了云霞、坐骑，落入凡间，于可罕庙院内相聚。
关羽、赵公明，吕洞宾、魁星、二郎和观音诸人围拢在魁星楼前、供桌之旁，谈天说地好不热闹。诸位先是评论此番上朝见闻，感叹进京以来，所经礼遇一般，又破碎了入朝为臣的念想，无奈仍得在江湖之远苟且为官，纷纷表达不满。
只听关羽叹息道：“关某人向日得遇刘皇叔和三弟冀德，温酒斩华雄，斩颜良、诛文丑，水淹七军，纵横四荒，天下英豪哪个不服、哪个不敬，便是那曹孟德也是礼遇十分，又经隋唐宋元，直至明清，历朝历代封褒不尽，哪曾想如今世道，个个嘴上挂着忠义仁勇，实则单思一人一己之利，趋利避害的本事炉火纯青，哪有半点为国为民之心！”
赵公明道：“有道是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往之事不说也罢。倒是有一样，我都为你不平。历来簿帐之法为你所赐，世代商家奉你为神明，南夷北狄概莫例外。以云长崇德尊荣，而受当朝权贵之轻薄，如何受得此等鸟气！”
云长道：“吾视权贵，有如粪土耳。只是久来为名所困，苦于脱身不得。如今想那在朝之人，高处不胜寒，无半点自由自在，纵有盛名又能如何！何如明月松下、流水琴弦逍遥的好。”
公明道：“好却是真好。想我二人平生视钱财为身外之物，不贪不占，无欲无求，如今却应俗世之请，保他财源茂盛、生意兴隆，实在可笑，真不如效云长当日封金挂印之举，辞了这闲事非罢。”
公羽捋捋长须，凤目低垂：“公明此言甚是。世人奉我供我求我拜，只为得财得福，他们哪里知道，你我二人看似掌握财资分配之权，实则处处说了不算，竟要看当政者眼色行事。他教谁富时，谁便富得流油，他教谁穷时，谁便穷得丁当响。可怜百姓愚钝，累年供我等香火果馔，我虽受之，其实有愧！”
公明道：“将军果然是傲上而恤下者也。若说理财掌货，鄙人先入为主，亦有些心得。我虽见不得贫富悬殊，却也不能违上之意，眼见那无恶不作之辈却享受着歌台舞榭、荣华富贵，良善懦弱之人却总是家徒四壁、穷酸无计，我虽能施以小济，终不能解其大因。他们不知道，是好是歹，其实全靠他自己呢。”
关羽道：“更加可悲处，偏是大富大贵之人，对你我如此好施，出手阔绰，贫者虽识礼，个个囊中羞涩，即便有些布施，也是寒酸得紧。”公明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口短。既享受了他的布施，纵有许多看不惯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风光去。”
公明转头看吕洞宾，见他又把玩那酒葫芦，不禁羡慕道：“我二人却不如他。看他也不困于名，他也不溺于利，任是一支剑一壶酒洒脱自在，再不济时，又能玩些黄老之术济人病厄，反而人见人敬，朝里大小也敬重他。”
吕洞宾听见说他，乃谦虚道：“哪里哪里。俺与云长乃是同乡，云长威名华夏，我不敢望其项背。道兄你既公且明，也不输我半点。二位俱是大德昭昭，岂是小可所能比！”
魁星道：“人但吃五谷杂粮，但求衣食住行，便有用得你们处。哪似我这般，因建立民国，废了科举之后，没人再肯苦读诗书，满天下革命的革命，剿匪的剿匪，享乐的享乐，要饭的要饭，各谋各的活法，单单教俺门前冷落鞍马稀。”
观音慈眉善目、端坐莲台：“我佛慈悲。各位何必如此！万事既要能舍得，也要能放下。”手拈细柳，将甘露随意洒去：“要说任劳任怨无半点杂念，全心全意普渡苍生，都不如吾师空王。”
杨二郎正戏弄他那孝天犬，听见说起空王，便问道：“大士乃释氏如来之座前，何以反尊田善友为师？”
观音道：“二郎有所不知。田善友者，种田人的好朋友，志超是他的俗名。他本是空王转世之佛，而空王又是如来之师。故而在他面前，我自称晚辈。”
关羽问道：“我等同往朝歌，一并告返，却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二郎睁目远眺，而后道：“他落驾绵上云峰寺，分得法身在彼，本尊正往此处来，须臾便到。”
灶王，子方，痘母和土地则聚于院中古槐之荫。说起此番进京，几位小神也是怨气满腹。
只听子方道：“每年攒点利钱，还不够上下打点。甭说讨个好财事，就是想巴结，见面也见不到要紧的。”
灶王道：“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当官。吾等小神既没什么金银财宝向上巴结，也没什么好的亲戚挨靠，向来入不得人家眼，更入不得人家心。唉，能有今日芝麻大小样官做着已经不错，还敢奢望什么！”
子方道：“那些达官贵人也不见有何能奈，除了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哪里做得什么正事？就是主席上坐着的那些，也不过是些欺上瞒下、争功诿过、好大喜功之辈，表面上光鲜无比，哪知他背地里的龌龊。”
痘母听了，也愤然道：“我有苦处，跟谁说去！”
灶王道：“你有何怨，说来听听。”
痘母道：“我原本也有通天彻之能，只不过天生少了副娇艳容颜，就硬要我管些芝麻大小事，平日里鬼都难见一个，跟打在冷宫也没甚区别，忙起来累死累活，也没个心疼知冷热的。”
灶王道：“你二人亦太不知足了。就以居住之处论，你们虽没宽绰的大殿住，然而偏殿也算是殿，耳殿也算是殿，强似我成天蹲在烟囱里，每日里熏着陶着。”
土地道：“人犟不过命。”
众皆附和道：“有看法，没办法。”
正在此时，又有一深目黄须、高大威猛之人进来，乃是神武大帝高欢，后边随从有斛律父子。众人见他脸色阴沉、怒目如炬，知是又和刘武周怄气，便将自己怨愤放下一边，拿他来开心。
吕洞宾道：“那刘武周虽为汉人，依附突厥，举兵反唐欲谋天下，位列十八路反王之中，虽不见容于李唐，也不见容于突厥，落得身留荒漠塞外、首遗绵上之阴。他虽不怎地，却有部将尉迟敬德归顺唐王、后来更贵为门神，主以仆贵，反而沾了光，得享人间烟火。而你虽天纵英明，却留下些不争气儿子，将斛家忠烈残害几尽，弄得众叛亲离，江山易主。”
高欢见揭他短，恨恨道：“然而我一世英名，本不输与曹孟德和李世民，却落得藏于堡墙之内，窃食观音剩菜冷炙，那欺世盗名之徒却堂而皇之居庙堂之上、当什么可罕王，受合村人祭典。”
观音嗔笑道：“我又不曾嫌你。”
高欢埋怨道：“你乃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之人，眼前不平也不管，却故意让我受此恶气。”
观音道：“且莫怨，必是你历劫之中，什么地方有欠他的。所以该着他来讨债。”
不一时，武周偕部将宋金刚魁星楼下，见诸仙在此，正待上前招呼，因见仇人也在场，便昂首走过。高欢见状，更加不满，便又上前与他理论。手下将领各为其主，双方唇枪舌箭，顿时吵成一团。下边诸小神听见，亦纷纷跑前来，作壁上观。
高欢质问道：“你不过是个反复无常、朝秦暮楚的小人，有何颜面，竟以可罕王自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刘武周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不过是个挟天子而令诸侯、阴险毒辣的奸雄罢了，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堂堂定杨可罕，名正言顺，谁敢说不是！”
高欢哈哈大笑：“亏你说得出口，不过是主人见你尾巴摇得欢，故赏你块骨头啃。结果如何，还不是成了你主子的刀下之鬼。”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斛律金父子听主公说出这番话来，脸色陡变，退到一边。
武周恼羞成怒道：“百姓自愿立祠祀我，我又不曾与你相争过，干你甚事！”话毕拂袖扬长而去。高欢眼看武周离去之背影，气愤不过，左手抽弓右手搭箭，拉开如满月，照着武周后心口就是一箭。众人欲阻拦时，那箭早脱弦而去，不偏不倚，正中武周，武周应声而倒，血流遍地。众人惊呼不好，慌作一团，纵步上前去看，惟独观音在一边颔首微笑，轻轻言道：“吾师来也。”
……
来者正是古佛空王。空王问高欢道：“你已一箭取了他性命，心中怨气可消？”高欢默然不语。空王携了他手，进入大殿之中，道：“如今你便可取武周之位而代之。”高欢问道：“正中乃是他的金身，哪里有我容身之处？”空王道：“可借其壳一试。”高欢纵身一跃，化其身入泥像，须臾，复退身出来，低头不语。空王又携他出了殿门，来至一通石碑前，指给他看。
高欢细读那碑文，只见背面是密密麻麻捐输人的名号和所捐银两之数，多者不过百两，少者计以厘分。又见正面碑文中写道：“……可罕，夷狄之君长也，生为夷狄君，殁为夷狄神，夷狄之人宜岁时荐俎焉。以我中国人祀之，礼出不经。然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况神之福庇一方，护佑众生，其精英至今在，其德泽至今存……”
读至此处，高欢回身眼见斛律父子二人，忽然想起一段往事来，顿觉羞愧难当，疾奔至武周身旁，大呼一声，拨剑自刎。斛律父子见状，扑倒在主公身上，放声大哭。
空王与观音对视，观音点头，伸手向地上二人一指。
只见那刘武周与高欢二人翻身而起，如历经千劫之后，大梦方觉，腹中腐朽化为神奇。众仙见他二人我牵着你手，你抚着我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如不离不弃同胞兄弟一般，皆各相视而笑。
此时已是子时，众神各自别过，各自归位。
明月堡的斛家院里首先响起了鞭炮声，那声音带动了别的人家，乡民们也都纷纷起来燃放鞭炮、迎神纳福。鞭炮声先是稀稀拉拉，时远时近，后来渐渐地多起来，轰轰烈烈，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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