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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堡(6)颀英

时间:2013/10/7 19:54:36  作者:湛泉水  来源:湛氏家族古今志  查看:198  评论:4
内容摘要:明月堡(6)颀英(2013-06-21 17:25:49)六、颀英雁南去,叶尽落,天渐寒。颀英百无聊赖坐在窗前,炕上放件尚未织完的毛衣,竹针一头远远牵着个线团。屋里很昏暗,自鸣钟累年不变地嘀哒着静寂。窗外西风冷,天阴沉,瘦树孤立。风动处,几只麻雀抖抖翅膀,...
明月堡(6)颀英(2013-06-21 17:25:49)

六、颀英

雁南去,叶尽落,天渐寒。

颀英百无聊赖坐在窗前,炕上放件尚未织完的毛衣,竹针一头远远牵着个线团。屋里很昏暗,自鸣钟累年不变地嘀哒着静寂。窗外西风冷,天阴沉,瘦树孤立。风动处,几只麻雀抖抖翅膀,换个姿势,便又缩颈缩尾的呆立枝间。

颀英在娘家时,颇喜毛线编织。毛线编织之法传自欧美,后有众多女校开课教授,因价廉俭物美故传播渐广。颀英偶学得此法,便细心揣摩,不消多久便能织出图案精美、样式各异之衣饰,裨益全家,成为家人心爱之物。

与明文成亲后,她又渐渐习惯以编织来消磨闲遐无聊的时间,看着一团一团五颜六色的毛线经她一针一针的编织,成为明文和家人身上一件件令人惊羡称奇的服饰,她便无比欣悦,不管手指因此而磨得生了茧、起了泡。

春天里,她坐在花池旁,次第开放的迎春、月季和各样花卉散发出浓郁香味,漂亮蝴蝶在周围飞舞,使她经常幻想自己是花中的一朵,使她怀念少女天真无邪的日子,使她怀念刚过门那段时间,和明文之间美妙的日子。

夏天里,她坐在树荫下,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叶隙无声而落,鸟儿婉转的鸣叫声陪伴左右;知了重复着不变的台词,嬉笑着她所有的心思。她盼望盛开的花朵之后有青涩的果子长出,盼望着雨后的湿地能长出青嫩的芽苞。她在编织着毛线,也在编织着自己的未来。

秋天里,她坐在房门口,看秋风中落叶飞飞,闻空气中硕果的香味,听秋雨淅淅沥沥落在房顶、树叶和地上的声音,为成熟的生命而感动。

到了冬天,她坐在热炕头,鲜活生动的窗花和纷纷扬扬的雪花入了眼中,入了心中,又成了手中纺织的图案。她想像男人穿着自己千针万线织的毛衣在冰天雪地里不惧寒冷东奔西走,就觉得她时刻和男人贴在一起,他使她感到温暖,她也使他感到温暖。

然而不知自何时起,这些感觉与她渐行渐远,而惆怅却慢慢地滋长、蒙蔽了晴朗的天空。檐下石榴树被搬到旮旯里,剪纸图案不再有鲤鱼莲子,编织里也少了鸳鸯。她开始怕见人家的孩子,怕提起生育的话题,怕看见公婆偶尔嫌疑的目光,怕听见明文叹息的声音。

她知斛家甚为在意瓜瓞绵延,明文虽不曾明言,其实万分焦虚。她知大户人家娶妾并不稀罕,故亦有心放任明文,以全其无后之忧,只是将心爱之人匀于别人,情何以堪!

明文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一记一记、刀一般在她心间刻划出血痕斑斑。噩梦正在向她逼近,而强烈的负疚感使她既无力阻止也不想去阻止。她只有绝望地等,强使自己悉心照料公婆,体贴男人,用忙忙碌碌排遣那些烦闷的情绪;强使自己相信,人犟犟不过命去。

秋风卷起一片尘烟,扑得窗纸唰唰直响,也把她的思绪吹得散乱。又一阵风吹开房门,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颀英头上,她拈下来,下炕下去关门。走到门口,免不得在门口张望一回,又怅怅地叹气。

几只蚊子嘤嘤嗡嗡地叫着,颀英皱皱眉头,将一枝蚊香点燃。又觉有些涩眼,便把蚊香灭掉,孤单单地坐在饭桌前等。

……

张妈过来叫吃饭。颀英说不想动,就烦你把饭菜端来吧,转告一下爹娘,少爷回来也在这边吃,就不过去了。

张妈送了饭菜端,齐整摆放在炕桌上。那是一盘醋爆花生,一盘麻辣豆腐,一盘汆肉片白菜炖粉条,一般凉拌海带土豆丝,几个油盐花卷,一盆西番柿银耳莲子汤。张妈放置好,交代趁热,便退了出去。

明文回来后。夫妇二人自顾自吃,没吃出什么滋味。吃了一阵,两人都停了筷子。颀英坐着不动,眼睛望着别处;明文见颀英头发零乱、萎靡不振,心中话也不知恁地说起。

又闷坐了许多。明文实在忍不住,就把和雪晴之事拣无紧要处说出来,颀英只呆呆地淌眼泪。正巧张妈进来收拾食盒,颀英就站起来进了里屋。看张妈收拾完毕,明文送到檐下。天下起了小雨,又似伴有细碎雪沫,麻雀俱避到檐底椽间,为争个地位吵吵不休。隔会张妈来叫,说老爷那边有事,明文便跟了张妈去。

待他回来时,颀英已收拾了个包裹,正要出走。明文迎面拦住问道:“你去哪?”颀英看也不看明文:“回娘家。”明文说:“下着雨呢。”颀英道:“下刀子也要回去。”明文劝道:“雨停了再回去吧,我们再说说。”颀英甩开明文的手:“要说你到我家里来说。”一径便往雨地里钻。

明文急忙将她拽回:“一定要走,待我给你叫车来!”颀英伏在炕上哭将起来:“你现在就这般动粗,不如早早写一纸休书,把我休掉罢。”明文口气软下来:“你这是怎么说话,我也是心里乱。你要能行,我也不会这样。”郭氏近乎哀求道:“你就放我回去罢,我在这里,心堵得慌。”明文又劝了一回,郭氏只是要走,明文只好道:“你且等会,我找马车送你。”

送走郭氏,明文返回院子。父亲打着把油纸伞,绷着脸站在门口。明文忙上前:“爹,您咋过来了?”穆羽厉声问道:“你们这是闹甚?”明文掀起门帘说:“爹,进屋,听儿慢慢给您说。”

穆羽就进了屋,明文随手把门关上。穆羽问:“到底为甚事?”

明文不直接作答,反而问道:“爹,我是咱家长子,对不对?”

穆羽说:“你想要说甚?”

明文又问:“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话在不在理?”

穆羽说:“祖祖辈辈都是此理,用你多此一问!”

明文道:“我和她成亲都几年了,儿也知爹娘天天想着抱孙子,可她就是不开怀。”

穆羽说:“这岂能怨她?她又不是不想。”

明文说:“换别人家,休掉的也常见。我也不想伤她,只想好好的说,想叫她同意我纳个二房,才说了几句,她就这样闹着要走。”

穆羽听说,心中火气自减一半:“原来如此。也怪不得你。只是这事遇着他人好办,遇着他家却不简单。”

明文说:“爹是说我岳父?”

穆羽说:“人家是县上头面人物,你媳妇也是门第人家。她那儿没这桥,你就过不得这河。”

明文说:“那也不能耗我这一门绝了后。”

穆羽说:“也要看人家咋想。”

明文说:“我不管。”

穆羽脸色刚平和,一听此话立即绷得森紧:“混帐话!你想让亲家变仇家吗?你要不管不顾胡来,我这里也是过不去的坎!”

明文悔恨自己心急,陪小心道:“爹别上火,我这慌不择路,急不择言。是我一时心急就和她说了,没曾想弄得尴尬。”

父子寻思了一会,眉头忽然一挑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外边是不是有了中意之人。你迟不说早不说,偏就这时候说。”

明文直说:“是。”

穆羽道:“婚娶大事,轮不到你自作主张。真有相好的,也要遵从礼道,不能损了咱家脸面。是哪家的女儿?”

明文答:“是南街豆腐张的女儿。”

穆羽问:“认得多长时间了?”

明文答:“有半年多光景了。”

穆羽说:“虽说是纳二房,未必要门当户对,但也须是个明事理的。我且叫人去打听打听,惹是良善人家本分的尚可,若是势利小气人家,趁早断了。以后再寻合适的。”

明文忧心忡忡说:“颀英家里不知道怎样去说。”

穆羽说:“依我看,要害处在你婆姨那里。她要是愿意,她家里自然没什么话说。你自去跟她说,别指望我去求你岳父。她家若同意便罢,若不同意时,也只有从长计议。绝不能在两家之间种下杂藜苗。”

父亲这个“从长计议”让明文沮丧。父亲把家族产业看得比天大、比命重,绝不肯与郭家生隙反目,娶妾可以,但要危及两家关系,则万万不可。

父亲走后,明文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忧心如焚。平心论,郭承琪因爱女及婿,对明文也如亲儿一般,明文也常怀感恩之心;而斛家更因沾了这层关系,生意上也如鱼得水,免掉很多麻烦。官与商,总是要相互维护,才能共保无忧。

他本想求得颀英谅解后,让她回去婉转斡旋,未料一时心急打错了算盘。颀英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还不哭哭啼啼求大人给她做主!假使天不作美,到头来颀英死活不从,而他又不忍负了雪晴,那便如何是好?

雨还在下着,滴滴砸在明文心上,他有气无力靠在门上,浑身冷得直哆嗦。越是想雪晴的娇柔体贴,越是想颀英的温顺娴慧,就越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是最可怜最无助的人。

他也知道,和他一样可怜的,还有雪晴,还有颀英。

……

郭承琪两个儿子,长子叫歧贤,在省府当文书,安家在省城;次子叫歧清,在晋军王靖国部任参谋,其家随军在汾阳县。歧贤因公事务繁忙,很少回家;歧清离家不过数十里路程,时常也能回来转转。

下午接到歧贤书信,说阎百川对他施计驱逐国民党省党部官员一事大加赞赏,有意邀他省城一见。承琪虽已至知天命之年,在政坛经历了数不尽冷暖荣辱,突然遭如此恩遇,亦是心潮澎湃、兴奋不已。不料想,刚从县衙回来,就见颀英哭哭啼啼,又听妇人如此恁地说了一通,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女儿嫁与斛家明文,起见小俩口恩恩爱爱、你敬我我让你,真个是淑女配佳婿,郭承琪一家十分欣慰。及至见婚后数年不见动静,心里早有所虑。如今见女儿这般模样,夫妇二人只有一面怨天不眷顾,一面打劝女儿暂且压压火消消气放宽心。

隔日晌午饭后,郭承琪叫过女儿说:

“明文纳妾一事,咱家虽没有道理阻挡,但也不能由着他把结发妻抛一边,受他冷落。爹如今就让人把你送回斛家去,女儿只管稳稳当当地呆着。”娘也苦口劝女儿:“再者管他什么妾!说白了和丫鬟也没什两样,那要看你会不会使唤。”

颀英说:“我哪敢把人家当丫鬟、当下人!等人家莲蓬里结了子,不转头把女儿当丫鬟、下人使唤,就是女儿造化了。”

郭承琪轻蔑道:“就算借给他几个胆,他斛家也不敢屈待了我女儿。你心展展地回去,见了明文,就说我叫他过来说理。他斛家是广见过世面的,总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郭氏听从父亲吩咐,坐上小轿回到斛府。见到明文,只说父亲要见他。明文低声下气哄颀英好话,想套出些讯息来。颀英不理他。明文心里一忐忑,又乱了主意。颀英硬着心肠,着意让他难受一番。

最后,明文提了盒杏花老酒和一盒点心去郭府。远远看到郭家大门,明文便提前下车,边思谋边慢腾腾挪过去。

大门关着。敲了一通,看门的懒洋洋把门开开,抬头见是明文,语带夸张道:“哎呀!原来是姑爷登门!对不住对不住。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怪俺呀!”

明文道:“哪里哪里。都是自家人。”便要往里走。

看门的伸手拦住道:“哎呀不巧,县长大人一早便到衙里去了。临走有吩咐,今日家里多有不便,若是你来找,请直接到衙里见,不必进府。”

明文问:“府里莫非有什么事么?”

看门的道:“连做姑爷的都晓不得,我只管看着两扇门,更不晓得其它鸟闲事。”

明文说:“也罢,就烦你把这些东西转送进去,提着去县府不好看。”

看门的摇头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姑爷还是到县衙里去吧!”

明文只得提留着那两样东西,掉头往衙门方向去。他想索性做个人情,把手中累赘给个熟人,偏就没碰到一个。到听令巷口,见街角围着一群人在听莲花络,说莲花络的那人衣衫破旧面容清瘦,胸前挂一个彩釉斑斑驳驳、破旧不堪的搪瓷缸。

围观的人中有认得明文的,一边嚷嚷一边招他过去。明文正无计可施,便上前去看。有人说道:“说书的呀,肯花钱的主顾来了!这位是绵上有名的斛家大少爷。把最出彩的来一段,说得好了,赏钱就够你几日花销。”众人跟着起哄,嚷着叫说个荤段子。

说莲花络仔细端详了明文一番:“这位爷仪表不俗,是位君子。荤的不雅,就说段《未来十怪歌》吧。说得好时,少爷随心赏两个。”

明文见状不好走开:“那就说一段吧。”

只见那说莲花络的清了清嗓子,打起竹板,数说起来:

叫众位,听得真,未来事情实在奇。大家不信且莫怨,等它十年二十年,全当今日被俺骗。

一怪点灯不用油,黑夜明亮如白昼;

二怪耕地不用牛,眨眼工夫到地头;

三怪上房坐梯子,清水流上高山顶;

四怪蘼芜长得比天大,藏在袖中人觉怕;

五怪遍地生妖精,男男女女说不清;

六怪人人争吃草,虎熊狼狈都成国宝;

七怪槐树开红花,酸枣结得比梨大;

八怪泥腿子唱高调,财东扫街戴纸帽;

九怪真人上了天,月亮上边走一圈;

十怪见怪不见怪,不见怪反而真见怪。

众人连声叫好。明文转身待要离去,却有人叫到:“你这才十怪啊,还有没有更怪的?”说莲花络的笑道:“有却是有,只是不太好听,就不说了吧!”众人哪里肯依,说莲花络的只好又念了几句:

“骟人也骟马,吃粮也吃草,拆庙又修庙,老鼠追赶猫。”

众人听不懂,说莲花络的却不作解释,敲着胸前的瓷缸,讪笑着向明文讨赏。明文遂将手中物递给莲花络的,从人堆里退了出去。

衙门口值班的兵士却换了生人。明文刚要进去,其中一兵士吆喝道:“哎我说,你愣头青啊,还是没长眼睛,也不看这是甚地方,就硬往里闯!”

明文说:“我来找县长。”

兵士生硬道:“哟,好大派头!县长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明文报了名号,说是来找县长说事。那兵士不认识明文,装腔作势起来:“县衙不是谈私事的地方!谈私事你到家里去。咱们县长从不在公所会私客。”

明文心烦,变了脸说道:“你进去就说,是斛明文来求见。他若说不见,我立马就走。”兵士叫他在外面等着,叫另一人看住门,跑进去通报。

等了好一阵,那人出来,冲明文嘿嘿干笑几声说:“县长让你进去呢。亏是您面子大,换别人早打得他屁滚尿流。”

明文刚进门,迎面走来刘三桂。刘三桂看见明文,便说县长正和人谈公事,让带他到自己房里再等等。进到三桂房里,三桂招呼明文坐下,奉上茶水,说了顿明文千不该万不该的话,然后叫他等着,自己去通报。明文已知是岳父是故意设槛儿难为他,火气写到脸上却不好发作。又不知坐了多久,三桂进来叫,明文跟着便去。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三桂带明文进去,郭承琪冷若冰霜地扫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拿起本书看。明文眼见岳父没有让坐之意,只好站着。

明文说:“爹,我刚才去家里,说您在县衙,我就过来了。”郭承琪哼了一声,合了书说道:“你不是叫错人了吧!我这里是县衙,可不是南街的豆腐铺!”明文浑身都不自在,一时哑口无言。

郭承琪明知故问道:“你来所为何事?”

明文小心翼翼答说:“爹你知道,我和颀英都成亲好几年了,也没得一儿半女。我想趁年轻纳个二房,好叫有个传宗接代的。”

郭县长说:“你斛家传宗接代跟我郭家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打算写休书了吗?我女儿不能给你斛家生儿育女,有辱你斛家体面是不是?既是如此,你如何吹锣打鼓八抬大轿娶过去,你再吹锣打鼓八抬大轿给我送回来。自此往后,咱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自走你的阳光道,我自走我的独木桥。”

明文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颀英和我没有一日红过脸、吵过架,原本也是和和美美,颀英也善解人意,合家人没曾有半点口舌,爹您也是知道的。我娶二房不过是为续香火,并无他意。您只管放心,日后我绝不会有半点亏待颀英。”

郭承琪说:“我不管你有何想法,也不听你说得多花哨。你怕我从中作梗是吧?现在我就告诉你,你没有错,你尽可以心放得展展的平平的、歇心去娶你的妾。若因颀英使你斛家断子绝孙,我郭家担不起这万世的罪责。”

明文“嗵”的一声,跪在郭承琪面前,双目急出泪来:“爹,我知你心里不畅快。只求你看到颀英和我多年恩爱的面子上成全我心愿。只要您恩许,要如何我都答应。”

郭县长站起,把烟蒂捻熄,说道:“你起来!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用不着你如此屈膝。”

明文不动。郭承琪想起女儿念念不忘明文的千万般好,又心疼女儿的委曲求全,转身沉思了一会,头也不回问道:“你果真想好了?”

明文说:“想好了。”

郭承琪说:“我有几个条件。你应也罢不应也罢,听也罢不听也罢。看着办就是!”

明文说:“爹您说,我每件都依。”

郭承琪说:“你且听仔细。第一条,有道是结发之妻不可欺,无论你娶何人,都不能乱了礼道;第二条,娶二房可以,但不准把她迎进斛府大门;第三条,不经我女儿同意,不得到外和她同宿。你愿意吗?”

明文想都没想:“愿意。”

郭承琪叹口气道:“起来吧。只怪我那女儿下贱,事到如今尚且全心全意对你。我说这三条,是看我女儿面子。你真答应假答应都是一句话,不过做做不要做绝。你要是有良心的,就不要做出没良心的事。”

郭承琪说完,喊了一声:“三桂,送客!”
标签:毛线编织 团一团 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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