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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堡(10)官道

时间:2013/10/7 20:12:06  作者:湛泉水  来源:湛氏家族古今志  查看:119  评论:0
内容摘要:明月堡(10)官道(2013-07-09 19:57:43)十、官道省城往南的官道上,一行五辆马车雪地里艰难行进。车把式们时而前面拉,时而在后推,时而牵着缰绳、吆喝着小心走路。车轮辗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几只野兔于不远处路中央时伏时立,竖耳侧听,似有所觊觎。伺车...
明月堡(10)官道(2013-07-09 19:57:43)

十、官道

省城往南的官道上,一行五辆马车雪地里艰难行进。车把式们时而前面拉,时而在后推,时而牵着缰绳、吆喝着小心走路。车轮辗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几只野兔于不远处路中央时伏时立,竖耳侧听,似有所觊觎。伺车队近前,便倏地窜起,撒腿隐匿入枯蒿之中。

跟在头车之后,身穿厚棉袍、头顶兔皮帽、戴耳套、山羊胡子结着冰茬、满面疲态的,正是管家牛四。牛四眯眼看看天色,跺跺脚上泥雪,从车上拿下个酒葫壶,拧开盖,呷两口热身,然后交给车老板。车老板仰脖喝了一大口,站到路边,等后边车上来,再将酒壶传给后边。

天龙山到绵上县城,原本只一昼夜路程,平常三天便可来回。此番出来,恰因粮食短缺、一时凑不足数耽搁了两日,加之路上躲路卡、避军营绕了些弯路,仅此亦就罢了,不料突如其来大雪,车队走走停停误了脚程。自午时出发数个时辰,早已是人困马乏。

行前,东家穆羽嘱咐牛四务必去票号一趟,向那里陈掌柜打听一笔巨款下落;牛四知东家心思,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借此探求武动静而已。故而车队到平遥城边时,牛四乃就近找个客栈,叫车队歇下来。

牛四叫将车赶至后院,卸了牲口,喂过草料,又叫解开绑绳抖扫车上积雪。车老板们纷纷诉苦,没有肯再出力,皆道这般天寒地冻的,大家受了这许多罪,好歹要牛四破费款待一顿。牛四亦不小气,爽快答应。几个人听见有好款待,方抖起精神干活。不费多时清理完毕,重新捆扎结实。

牛四点了几样热菜,两斤烧酒,面食管够,叫大家先吃。自己则向掌柜的雇了头驴,往昌晋源票号去。到达票号时,陈掌柜正与伙计们盘点,便将牛四引到客房去坐。陈掌柜问明情由,便讲起一件事。

半月前有天黄昏,正欲打烊,门帘一挑进来几个彪形大汉,为首那人拿出张存单要提款。管帐先生见数额庞大,不敢擅办,叫伙计请陈掌柜出来对付。陈掌柜仔细看了存单,见是来取斛家老二那笔款,恐其中有诈,推托说事先约定,非本人亲自来,否则不能提取。

那带头的大大咧咧坐下,一边晃荡着二郎腿一边吸烟,嘴里吐出几个圈,一个接一个直往陈掌柜头上套来:“你可是管事之人?”陈掌柜说:“鄙人正是,小姓陈。”那人又问:“莫非这凭单有假?”陈掌柜说:“确是不假。”那人勃然大怒:“既如此,何必费话!我们受命主家提钱,就请陈掌柜的赶紧办理。”

陈掌柜见来者非善类,抱拳谢道:“几位乃是江湖中人。有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钱庄有钱庄的规矩,却没有不讲诚信仁义的,若要我赔了信用做此事,恕难从命。”

带头那人拿出封信给陈掌柜。陈掌柜读过,核对了签押和字迹,见果然是明文亲笔,便道:“既有斛老二亲笔书信在,按说不虚;只是数额太大,恐怕一时半晌筹措不及。可否宽限几天?”带头那人一口回绝:“没得商量。主家有话在先,叫我等无论如何带钱回去。你诺大个钱庄,概无为难客户的道理。现钱够与不够,你自想办法,我们只管提钱。我们既来,绝不会空手回去。”

陈掌柜没办法,指使帐房将省钞和银洋各一半兑付。那几人不依,非要全部银洋结算。陈掌柜好话说尽,那为头的让一步,说至少要七成现洋。陈掌柜心想,小心使得万年船,只好依他。

来人将所取银洋和现钞分别装进几个皮袋,驮在马背疾奔而去。

陈掌柜将来人送出门外,见此情景也惊出一通冷汗:“这是哪里蹦出来的独角兽,三只眼的马王爷。”

牛四听陈掌柜说完,心中有数,也不多话,便起身告辞。

回到客栈,牛管家先去后院,见看粮食收拾得整齐;去看马厩,见骡马也吃得肚子饱满;再到前边看时,车老板们风卷残云一般早将盘子碟子扫荡精光,倚着靠着睡觉。牛四胡乱吃了碗面,结了帐,硬硬招呼大家起程。

再五里是双林寺,过了双林寺,就是绵上地界。

又走了十来里,那几匹马越发不对头,走走站站,隔会儿就拉稀。一个车老板对牛四道:“不好!准是吃错东西了。”牛四问道:“是哪个喂的草料?”另一人说:“是我喂的,咱们自带的草料,不可能有问题!”牛管家闻言脸沉,从口袋里摸出一物:“你们认得这是啥东西?”大家一看,个个都傻了眼。

牛四手里是一颗巴豆。

巴豆乃是一味中药,味辛、有大毒,专治峻下冷结、有攻痰逐水、蚀疮排浓之效。牛马食之,轻则腹泻、食欲不振,重则死亡。牛四在客栈察看马厩时,发现剩余草料中有一粒巴豆,心中早有疑惑,只是急于赶路,没有细细追问。

众人见状,疑是路上得罪了什么人,被在草料里下了毒。赶车的心疼牲口,要回去找客栈把话,骂道:“操他八辈子祖宗!这都招惹谁了?回去砸烂他那黑店!”牛四心里气愤,但顾虑回去亦占不了便宜,便劝大家忍下、赶路要紧。车老板们气愤不已:“明明是尿到脖子上了,怎么咽这恶气!非得回去,论不出子丑寅卯来不算好汉!”

牛四极力劝说,大家只是不听。直到牛四承诺,若牲口真有损伤,定予赔偿,才勉强继续前行。又走了十来里,天完全黑下来,又刮起了东北风。风呼啸着扬起积雪,不断泼洒在人们脸上,针扎般刺痛。

不知何时,后边有四辆马车跟上来。都是些空车,走得轻快。车老板们见了,愈加心疼自家牲口,便商量好一同怂恿牛四:“牛官家,后边那车要是顺路,就叫替我们分担些罢,实在不行,工钱可以减些,只别累垮了牲口。”牛四还想着巴豆的事,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恨不得即刻就到县城。见那些骡马病得厉害,怕捱不到县城就卧倒,又招架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求告:“靠边停下吧。”

那四辆车到了近前。前头的黑面把式鞭子一甩,甩出响亮的一声鞭花,吆喝道:“前边的老板,借光边上靠一靠喽——”听那几嗓子吆喝,便知是个老把式。

牛四迎上前去:“这位,劳烦停一下,借步说话。”

黑面把式扯扯缰绳,那马耳朵抖动了一下,打个响鼻停住。后边三人也停了车聚拢过来。再看后边那三人时,只见一个圆头圆脑、脸色红润,双目透着机灵;其他两个却捂得严实,只露着黑眼珠子。

牛总管搭讪道:“几位哪里来?往哪里去?”那黑面把式答道:“给人送货,要回县城。这位先生好生面熟,你是——”

牛四细看那人,真似在哪里见过:“我是县城斛家的总管,出来办差,不想遇到了点麻烦。”黑面把式说:“我等在后面已跟了许久,见你们磨磨蹭蹭,也正跷蹊哩。”

说话间,那红面后生过来,抱怨道:“你们这是咋搞的?喂料也不仔细,畜生也是一条命,并不比人低贱。”黑面把式亦道:“这冷冰冰天气,积雪又恁般厚,人都吃不消,哪有驱使带病牲口上路的?真是不晓得心痛。”

牛四悔恨道:“怪我们一时大意,前边歇脚时,也不知哪个阴损,草料里放了巴豆,让我等出此洋相。你看把我们折腾的,人不像人、马不像马的。”黑面把式道:“原来如此。如今世道不安稳,出门在外,不知要操多少心。”

牛四低声下气道:“看这位老板也是领头的,烦你跟几位通融通融,帮着分拉些东西进城。空着也是空着。”

黑面把式摇摇头:“不好说,哥几个早上出来,还没得歇呢。”

牛四讪笑道:“又不白使唤你们。脚钱好商量。”

黑面把式和其它几人会了会眼神,应承下来。当下将车上各卸掉一些,装到后来的车上。

黑面把式一伙车赶得飞快,走着走着,就把牛四他们甩在后边。起初,牛总管还能扯着嗓子和前边的车老板们说话,渐渐离得远了,连影子也看不见了,耳边只听得见呼呼风声和车轮轧轧声,听得见附近村落里传来的狗的狂吠。

此时,距县城仅有不到二十里路程了。

……

中午,乘雪天没甚紧要事,穆羽特意安排把长工们拢到一起会餐。明文遵父命给每人敬了酒,长工们也纷纷回敬穆羽父子。穆羽喝了几盅,来了兴致,讲起儿时故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饭后,长工们各自去歇,穆羽父子到帐房说话。

明文道:“前几日有晋西北方面来办货的,说那里种鸦片成风,听说明武因贩售鸦片被除籍,且为他鸣不平呢。”穆羽道:“家规明训,不许贩售鸦毒。”明文委婉道:“家训自然是法则,总觉得过于严厉。”穆羽说:“依家训,纳妾也是禁条。爹不曾阻拦你和雪晴之事,可见爹不是顽固守旧之人。只是事有不同,不可相提并论。”又聊了会,穆羽睡意上来,便回房去睡。

过了好几个时辰,穆羽睡来,听得外边有人说话,便起身去看。

说话的穆羽夫人和胡守圆家的。

原来,胡守圆想开一个纸活铺,看上了张家卖豆腐的门面。听说明文成亲后,张家父女要到盛记去住,就想租来使用。恰好老婆现给明文说媒,便打发老婆来斡旋。那婆姨来时,穆羽正休息,就和夫人在隔壁闲话家常。

听那婆姨说明来意,穆羽道:“亏得守圆才能想得来!房子是人家房子,地皮是人家地皮,哪轮得到我做主!且不说两家尚未结亲,就是成了亲家,怎好就说这事?要说,让他自己说去。说成人情在,说不成仁义在,怕什么!”一席话说得那婆姨脸红脖子粗,没意思坐了会便告辞去了。

夫人埋怨穆羽道:“好歹人家正在为咱家办事。你不应承也就是了,说话那样难听。”穆羽愤愤道:“胡守圆此人见利忘义。不是他,明武也不会做出家法不容之事。”

夫人一听说明武,像有把刀子在心里搅:“家法!你就晓得家法!都不认这个儿了,还说他做甚么!面也见不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儿子再不济,也是心上一块肉,活生生摘了去,你不心痛我心痛。”

穆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恼也不是,劝也不是。他心里何尝不痛,自从将明武逐出家门,他哪有一天好心情过?

饭时,张妈来问晚饭吃甚么。穆羽说:“现没吃的心思,你备点干粮,啥时想吃再说罢”。二人心灰意懒地坐到天黑,穆羽就炕头被格子里拖出个枕头,自顾自和衣睡了。

睡到夜半,穆羽夫妇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仔细一听,是是牛管家的声音:

“东家,我是牛四,粮车出事了!”

……

车队抵达距离县城十里多的龙凤河时,桥下突然冲上数人拦住去路。对方声称是警局巡夜的便衣,因发生盗窃军粮案,正在追查脏物。遂将牛四等人叫到一边,逐个盘问来去。牛四信以为真,反复将情况如实讲了。那领头便衣嘿嘿直笑:“常在水中过,岂有不湿脚的,老马也有失蹄时候呢。”

到城根底下,牛四他们叫开城门。那值夜的兵士认得牛四。牛四问道:“前边几辆拉粮的马车,进去多长时间了?”兵士摇头道:“没曾见过拉粮的车进城。”牛总管追问道:“共有四辆马车,替我们捎了些粮回来,真的没见?”兵士想想,又摇头道:“没有,要是有,我岂能不知道?”问旁边班士兵,都说没有见。

牛四使劲催促几辆马车赶快往粮店里去。

粮店静悄悄地没有人影,只见门口悬挂的两盏灯笼在风中左右摆动。

看门的见是牛四,道声辛苦:“总算回来了,大少爷后晌还来问。”牛总管心急如焚:“前头有没有车拉粮回来?”看门人道:“你们这不刚回来吗?哪有什么别的车?”牛总管心想大事不好,便叫看门的招呼粮食入库,尔后给赶车的弄些吃的。自己慌忙跑来府上报告。

穆羽听完牛总管讲完,训斥道:“可笑你也是闯荡过大江大海、见多识广之人,偏偏在阴沟里翻车!那客栈里下巴豆的,那帮忙捎带的,路上盘查,统统是一伙的。人家计划的如此周密,早就盯上你们,你们却浑然不知!”牛总管惭愧难当,低头不敢说话。

穆羽发完脾气,语气缓和下来:“事已至此,怪你也无用。你也不是有意出差错。还是想该如何处理吧。”

牛总管略一思忖,已有办法。穆羽听了点头:“就照此去办,一定要追个水落石出。告诉魏局长,贼首要严惩贷,粮食也一定要追回。否则,斛家以后没得顺当的官道了。”

牛四到马棚叫醒常柱儿,命他去叫明文。二人同到明文粮店,验清了被劫粮食的数量,计二千五百余斤。牛四给车老板们结了车钱,又打发人找来兽医给马看病。随后二人写好报案文书,当场教两个车老板画了押作证。

此时,已是破晓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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