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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堡(28)滋味

时间:2013/10/8 22:56:01  作者:湛泉水  来源:湛氏家族古今志  查看:120  评论:0
内容摘要:明月堡(28)滋味(2013-09-16 18:51:21) 二十八、滋味郭承琪盯着那画,直看到眼涩,方叫歧贤收拾了、放入柜中。绵上风俗,正月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省亲之日,届时女儿女婿、外甥皆无例外,都要回来团聚。承琪想起往年,明文和颀英二人欢欢喜喜来,欢欢喜喜归,是...
明月堡(28)滋味(2013-09-16 18:51:21)
 
二十八、滋味

郭承琪盯着那画,直看到眼涩,方叫歧贤收拾了、放入柜中。绵上风俗,正月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省亲之日,届时女儿女婿、外甥皆无例外,都要回来团聚。承琪想起往年,明文和颀英二人欢欢喜喜来,欢欢喜喜归,是何等地叫人欣慰!再想如今情状,明文回不回来,或者只回来做个样子,都没甚紧要,只要女儿能看淡儿女情长,能想得开放得下,便是最好。承琪夫妇怀着一样的心思,边与儿孙们享受着天伦之乐,边分出些心在女儿身上。

再说胡守圆。自郭县长家里出来回到家中,把情形一说,婆姨又是一通牢骚。一骂斛家卸磨杀驴,二骂他是个窝囊废,只懂得拿祖宗的东西糟蹋。胡守圆正没好气,,随手拾起碗来就向婆姨砸去,将她脸上砍了长长一道,血流满面。老婆哪里是受气的,也拿饭碗回敬。胡守圆一闪躲过,只听清泠泠一阵响,装针头线脑的青花磁瓶,成了一堆碎片。胡守圆凶神恶煞扑上前去,要揍婆姨。

胡春贵将二人推开,横在中间跺脚骂道:“闹什么!大年节的,吃多了五谷消化不动是不是?”

守圆家的吃了亏,找块布头捂了伤,哭吼着跑出街门,一屁股坐地上呼天抢地嚎起来。邻里左右听见,纷纷跑出来看戏。那婆姨骂老公捎带斛家,直骂到口干舌焦,词儿用尽,才被春贵拉了回去。

自盛记出事之后,胡守圆因坏了名声,没人愿再用他,不是呆在家中无所事事,便是悠来荡去的闲逛。家里少了收入,日子自然不似以往好过。他婆姨舌头长见识短,见他成天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心烦,动辄把他祖宗三代挂在嘴边开涮,说些混蛋没出息的话。这样日子过得多了,胡守圆对斛家的恨也与日俱增。

为了租到店面开纸活铺,胡守圆几次三番的去找张老汉说。起初说得好好的,后来老汉却变了卦,说是只售不租。胡守圆猜疑明文在中间翻嘴舌,因顾及儿子在斛家做活,怕砸了他饭碗,因此敢怒而不敢言。后来,听说有人也在与张老汉谈,并承诺了好价钱,胡守圆赶紧找去张老汉,不再说租赁的话,只说愿出高价买下。张老汉不放心他,他便央了个保人,先把契约写了,只说三五日筹足了钱便送来。

张老汉好言谢绝了别的买家,等了几日,却不见胡守圆送钱来,托人去问,回来说正想办法筹措。老汉着急,便亲自去催。胡守圆没办法,去求穆羽担保。穆羽不肯答应,他便转而要借钱使。穆羽固知此人难缠,叫牛四支些钱给他,且叫他打了借据,逐月从春贵工钱里扣除。事情总算办成了,胡守圆心里却窝了不知多少不自在。

胡守圆一直以为,斛穆羽将明武驱逐出门是使的苦肉计,既保全了斛家声誉,又让明武免受牢狱之苦;而他,却不过是只替罪羔羊,到头还得靠穆羽假仁假面去求县长,才把他从县衙大牢里放出来。他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恨不得斛家天天遇到倒霉事,早日破败了。

他有自知自明,他深知他不过是个小人物,根本不配和斛家较真,斛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但是,有一个人是可以的,那就是县长郭承琪。他知因明文执意娶妾之事,郭、斛两家关系的根基已有松动,他知道梁二增一直钟爱着雪晴,而新娘子早就不明不白地怀了身孕,他还知道明文曾收到一件来历不明的礼物。他之所以去县长家里,毅然将家祖传的画轴敬献于他,并说了那些挑拨的话,无非就是要加大两家的嫌隙,也为自己日后铺一条路。

他是个精明之人。尽管他知道得还有很多,但却隐忍着不敢乱来。他会用自己敏锐的目光和耳朵盯紧斛家,悄悄布好陷阱,像蛰伏的猎犬那样一动不动,等待时机。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变成一只凶残的猎鹰,扑上前去,尽情地撕虏、咀嚼、吞噬,享受。

……

一样过年,真是有各的过法,各有各的滋味。

初一大早,穆羽一家头遍鸡叫便起来。趁妇人收拾房间时,穆羽去厢房叫起明义,又叫明义去马棚唤来常柱儿。常柱儿向东家道了喜庆,把五百响鞭挂于大门两侧,用香点燃,然后和明义二人捉了二踢脚炮仗,一个一个地放。明文明见响动,和颀英一起出来,在旁边观看。

放罢鞭炮,父子们向各处神祗设供、焚香、叩拜。之后回到上房,明文偕同颀英、明义给二老叩头。佳节之际,穆羽看着眼前的,不免又想起别处的。想明武自出走后,半年以来竟无一点音讯,穆羽不禁长叹口气。明文知父亲心思,待明义出去之后,将明武两次来信之事和盘托出。穆羽夫妇急切询问详情,明文却也不甚清楚,只说平安无事,才些稍放下心来。

明文道:“明日我和颀英到她家去。”穆羽赞许道:“是该如此。雪晴那边不打紧,你饭后带她回来坐坐,就算在一起过年了。颀英那孩子嘴上不说心里的苦,平时也要多体谅她些。”明文点头称是。

午饭时,穆羽就叫明义将常柱儿叫来一同坐。穆羽给众人讲年轻时与父亲走南闯北之经历,以及父亲去世后如何独当一面壮大斛家产业。常柱儿问道:“斛家自来以经商为主,却为何穆修叔折回村里,当起了土财主?”

穆修便讲起穆修的故事来:

那年我兄弟二人刚懂事,一日在门口玩耍,遇到有过路的道士。那道士见我二人,停步端详了一阵,便要进门拜访。你爷爷正好无事,便叫人请进府中,说了我二人八字。那道士掐算了一回道:“贵公子二人皆是富贵之命,只是这次子要多受些磨难。”见你爷爷摇头,那道士又道:“先生祖上不是此地人氏。”你爷爷笑道:“我祖上自是北人,来此已累计十几代,绵上尽人皆知,何用你算?”那道士云山雾罩说了许多,你爷爷以为他是江湖骗子,便有送客之意。

却不料那道士后来说的几句话,却让你爷爷大吃一惊。你道是甚言语?原来那道士见好心被误解,便直道可惜:“世人皆道我为痴,我不痴时谁人痴?痴人面前说痴梦,痴梦醒时反恨痴。”你爷爷方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便要他细细讲来,并求解厄之法。那人说:“若将此子送与他人,可保无虞。”你爷爷哪里舍得,渐渐也就淡忘了。

哪知你叔六岁时,不知怎地得了种怪病,只见他二目无神,四肢乏力,白天打盹,整夜不睡,不出半月便瘦得皮包骨头。咱家经营药行多年,远近都有医道高深的朋友,请来看视,个个束手无策。莫说是治,便是病也没人审得清。你爷爷才后悔当初没听那道人之言。只是事到临头,没有了章法,就等着咽气。

也是吉人自有天相。那时绵上有位高僧,法号觉慧,就是圆通大师的师傅,碰巧下山云游,当街碰道你爷爷。闻知此事,大师微微一笑道:“这却好治。你收拾些米面,我带他回山。满七七四十九日,你便来接,管保还你个活蹦乱跳的。”你爷爷别无他法,只好叫他将你叔带走。

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你爷爷亲自上山。见面一看果不其然,你叔变了一个人似地,真个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方信觉慧所言不虚。于是,你爷爷择日在云峰寺挂了还愿铃,献了应验布,还为空王古佛塑了金身。

当时,觉慧大师说道:“我观此子行事,谨慎则绰绰有余,爱物则喜受厌与,坐则左右坏顾,行则首鼠两端,若学经商,久必受其所累。经商可致千里,务农可以守成。依小僧之见,怕贵公子之福在农而不在商。”

正乃天性使然,你叔对经商毫无兴趣,偏就热衷于农事。你爷爷见是如此,但等他成年,就将山上祠田全部交他掌管,我则独自撑起斛家商业。现在看来,你叔弃商从农,一家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比我们差多少。倒是我们一家苦苦经营,拚力支撑,反不如他过得自在。”

明文听了,默不作声。明义说:“怪不得我叔见了出家之人都十分客气,原来有这段因缘。”常柱儿黯然道:“人的命天注定。命中有时不用求,命中没有的,求也没用。该是咋地就是咋地。”穆羽说:“相面算卦之说,既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夫人打断道:“跟孩子净逗些古经。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甚哩!”

穆羽对常柱儿道:“你以后见明文明孝,跟前若无外人时,就以兄弟相称吧,不要东家长少爷短的。”常柱儿当下便改口叫穆羽夫妇叔婶,叫明文兄弟和颀英哥嫂。

吃饭中间,颀英几次将眼漂明文,见他心不在焉,自家也无心吃饭,闷声不响地陪着众人坐。夫人觉察到,瞅几眼明文,明文挟了块腐乳肉到颀英盘中。明义瞅见,故意道:“我够不着,给我也挟一块。”明文拿筷子敲明义脑袋:“我给你吃包子!”明义嘻笑:“嫂子该心疼,兄弟就不该心疼了。”颀英道:“别理你哥,他哪里晓得心疼人,他要心没心,只有花花肠子。嫂子给你挟。”也给明义挟了块肉。明义一口吞下道:“到底是嫂子疼我,他日我若出人头地,头一个先照顾嫂子。”颀英笑道:“有兄弟这番话,嫂子就承情了。兄弟学成得中,做得大官,只怕到时认也认不得。”

明文起身欲去,明义道:“哥你去哪?我可是开玩笑,别不高兴。”明文道:“待我出去看,日头从东边出来还是从西边出来。”

饭后,陆续有来拜年的。先是管家牛四和狗不理杨振义。杨振义带来些柿饼、核桃等土特产,牛四则带了两瓶陈酿老酒给穆羽。又有明字辈的子侄携儿带女的过来,夫人拿出红包,每人给了份押岁钱,老少皆大欢喜。

雪晴跟明文回到府里,进到中堂,端端正正给公公婆婆行了大礼,斛夫人甚是待见,拉着她手,到一边说体已话。雪晴自小没了娘,每次见面,婆婆视她如已出,处处无微不至的关怀,常使她热泪盈眶,无形之中,她已将婆婆当成了自己的亲娘。

饭后小坐了一会,明文送雪晴回盛记,小两口一前一后出了府门。常柱儿已经在那里候着。明文招呼雪睛上了车,一转身时,意外却见一身戎装的歧清带着两个卫兵,正雄纠纠、气昂然地向这边走来。

歧清一见车里那红衣女子,便知明文的新欢,便停住脚步,冷眼观看。明文迎上前去客气道:“歧清兄弟,你何时回来的?也不晓得通知一声。”歧谦上下打量明文,只见他身着一件藏青绸棉袍,外罩一件黑表貂皮衬里马甲,头戴着一顶八瓣儿帽,脚蹬一双高腰儿黑布暖鞋,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故意问道:“车上是何人?”

明文有些尴尬:“兄弟原来不知。哥也是出于无奈,图个后继有人,所以——”

歧清拍明文肩膀,力量之大让明文几乎站立不稳,话中也带着芒刺:“你斛家讨得起小老婆,是你家本事。我奉劝你别把路走绝了。你待我姐好时,我便认你是姐夫,你若忘恩负义,有半点冷待了他,咱们便是仇家。真到那时,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明文心中不悦,凛然道:“兄弟怎如此说话!不还是一家人吗?我和你姐夫妻多年,是好是歹你岂不知!你如此说,明显是贬我斛明文不会做人。”

歧清冷笑一声:“过了初一,便是初二。你会不会做人,老天都睁眼看着呢。”说话之时,他一手总在枪套上捂着,摆出随时要拨枪的架势,这让明文十分不愉快。明文明白,那绝不单纯是职业习惯,分明是在威胁,是明明白白告诉他,郭氏和斛氏所有的关系仅只建立在他和颀英的婚姻之上,而不在于业已存在的利益关系。

明文不想多与他理会,便道:“咱明日再聊。你姐正想回府团聚,若不是初一出门不便,怕早已回去了。”

歧清不再搭腔,转身与卫兵进了斛府大门,自去看姐姐颀英。明文上车,自往盛记去。

雪晴见明文闷闷不乐,身体向明文靠紧,水汪汪、楚楚动人的眼睛仰视着明文:“他是军人,又年轻气盛,哥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明文爱怜地搂住雪晴,道:“她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人,要不是她,我们也难走到一起。”雪晴心有灵犀,莺语温婉道:“哥也是天底下最难寻的好人,哥把心放得展展的,俺不会让哥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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