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名医湛辛彝墓志铭
辛彝世叔大人墓志铭
陳崇煌 骘民(江苏好皋县令)
扶舆磅礴清淑之气,鬱久必发。鍾是氣者,無論達而在上,爲國家赞化調元,即窮而在下,亦足销人沴戻,爲無道津梁,可潛可見可大可久。其氣鬱積而弥舒,其業煥发而仍歛。有晦於生前,終必显於後世者,如我世叔辛彝夫子可誌焉。公姓湛,字旺發,鐫其章曰枉煩,讳德芬,號辛彝,平江人。考華元,讳培桂,妣王氏,生公及弟葵圓,讳德衛,繼妣吴氏,生公弟強毅,讳德鋭,公性孝友,奉繼母如親母,眂异母弟如同母出,雍雍穆穆,教行於家。
天地间磅礴浩大的清明纯美之气,长久积聚必然会散发出来。拥有这种气息的人,不管显达于高位,为国家佐助教化调和元气,还是困窘于低位,也足以消除人们的灾祸,成为迷茫之人的指引,这种气息或隐或现,可大可久。其气息积聚而愈发舒展,其功业焕发而仍然收敛。有在生前隐晦,最终必定在后世显扬的,像我的世叔辛彝夫子就可以记载下来。
先生姓湛,字旺发,刻有印章叫枉烦,名讳德芬,号辛彝,是平江人。父亲名华元,讳培桂,母亲王氏,生下先生和弟弟葵圆,讳德卫,继母吴氏,生下先生的弟弟强毅,讳德锐。先生性情孝顺友爱,侍奉继母如同亲生母亲,看待异母弟弟如同同母所生,相处和睦,良好的教诲施行于家中
公以道光乙酉春二月十七日寅時生,少先君七岁,初同學愛如手足,先君執牛耳盟,知公爲最悉,笃嗜學,網羅經史及諸子百家之言,不屑屑尋章摘句,制艺力追先正,俯視時流,鑑險缒幽,戛戛獨造,童軍十馀戰,調古知希,遂絶意科名,不復與試,門人怂恿入成均,非其志也。诗宗韓杜,词賦宗班馬,書法宗歐顏,而得其骨。身後争從废纸中尋遺墨,其宝貴如此。年甫壯即以治經暇晷,旁通苞符枢要,乾元秘旨,及辨色聽聲各法,尤精研歧黄孙張吳楊郭葉諸書。毎叹經脏五常之性,天人一體之原,墜绪茫茫,不堪告語。爰竭卅年精力,著醫宗会要凡八卷,作原是述,直跻仲景思邈之堂,而窥其奥沐其泽。而慶再生者,奚翅數百家,宜當時生佛奉之,今猶俎豆尸之也。
先生在道光乙酉年春二月十七日寅时出生,比先父小七岁,起初一同学习,友爱如同手足,先父作为首领结盟,对先生最为了解。先生酷爱学习,广泛搜罗经史以及诸子百家的言论,不屑于寻章摘句,科举文章极力追仿前代大家,轻视当时的流行文风,探索幽深艰涩之处,独具一格,参加童子试十多次,文风古朴知音稀少,于是断绝考取功名的念头,不再参加考试。门人怂恿他进入国子监,这并非他的志向。
先生作诗宗法韩愈、杜甫,作词赋宗法班固、司马迁,书法宗法欧阳询、颜真卿,并且得其精髓。先生身后,人们争相从废纸中寻找他的遗墨,其珍贵如此。先生刚到壮年,就利用研究经典的闲暇时间,旁通《苞符》《枢要》《乾元秘旨》以及通过观察气色、倾听声音等各种方法,尤其精心研究岐黄(指中医)、孙思邈、张仲景、吴又可、杨继洲、郭雍、叶天士等人的著作。每每感叹脏腑五常的本性,天人一体的本原,失传的学说茫茫,难以诉说。于是竭尽三十年精力,著成《医宗会要》共八卷,写作原由和论述,直接登上张仲景、孙思邈的殿堂,得以窥探其中的奥秘、沐浴其恩泽。因而感恩获得重生的,何止几百家,当时人们尊奉他如在世活佛,如今仍然祭祀他。
晚岁犹旷達,養氣知言,随遇皆安,洒落如坡老,清雅如叔度,视窮通得喪,如浮雲在太虚,無纎毫系累,惟生平所蕴蓄胥寄於會要一書,拳拳焉,思大有济於世,觉聲警瞆,回天活人。是即衡嶽洞庭磅礴清淑之氣,發爲文章,发爲事業者耳。光绪辛卯十二月十三日戌時,無疾考終,春秋六十有七,葬北乡黄泥坑下坑虎形,癸首丁趾,兼丑未,墓額建小庙,锲六字於石曰:辛彝公長卧處。尊遗谕也。配徐氏鹅貞,篝燈佐读,內助稱賢數十年。或負笈远遊,或擇地著書,還家日少,離別日多,如賓之敬,日老益日甚,生子一,女一適李孫三,均倚孺人教育之,孺人生於嘉慶庚辰八月十六日巳時,殁於光绪壬辰年十月二十七日申時,與夫同窀穸,禮也。併志之而系銘。
晚年先生仍然旷达,涵养正气善于言谈,随遇而安,洒脱如同苏东坡,清雅如同黄叔度,看待穷困显达得失,如同浮云在天空,没有丝毫牵累。只是生平所蕴藏的都寄托在《医宗会要》一书,拳拳之心,想着能对世人有大的帮助,警醒世人,起死回生。这就是衡山洞庭湖磅礴浩大的清明纯美之气,表现为文章,表现为事业啊。
光绪辛卯年十二月十三日戌时,先生无疾而终,享年六十七岁,葬于北乡黄泥坑下坑虎形之地,癸山之首丁山之趾,兼有丑未,墓前建小庙,在石头上刻六个字:辛彝公长眠处。这是遵循先生的遗训。
先生的配偶徐氏名鹅贞,在灯下辅佐先生读书,堪称贤内助数十年。有时先生背着书箱远游,有时选择地方著书,回家的日子少,离别的日子多,夫妻之间如同宾客般相互敬重,随着岁月流逝越发深厚,生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嫁给李家。子女都依靠徐氏的教育,徐氏生于嘉庆庚辰年八月十六日巳时,亡于光绪壬辰年十月二十七日申时,与丈夫同葬一处,合乎礼节。一并记录下来并作铭文。
铭曰:天生良相兮復生良醫,將欲起乎疮痍。功同變理兮,水飲上池。嗤方書之業雑兮,説詅賣癡。鄙俗士之支離兮,不足有为。斯人間世一出兮,咳唾珠璣。現出医王正眼兮,顯晦有時。况功德言並立兮,詩卷與墨宝長遺。有祎厥配兮,案舉齊眉。死則同穴兮,德音莫違。山之巅兮水之湄,風月相隨。赴騒坛兮续楚词,奠幽竁兮我心悲,一抷土兮百世師,後儒夷考轶事兮,读吾铭而知之。
铭文说:天生良相啊又生良医,想要拯救疾苦。功绩如同调理政事啊,医术高超如饮上池之水。嘲笑医书杂乱啊,卖弄肤浅。鄙视世俗之士杂乱无章啊,不足以有所作为。此人世间一出啊,言语如珠玑。展现出医王的正见啊,显扬或隐晦有时机。何况功德言论都具备啊,诗卷与墨宝长久留存。有美好的配偶啊,夫妻相敬如宾。死后同穴啊,德音不违。山之巅啊水之湄,风月相随。赶赴诗坛啊续写楚辞,祭奠幽深的墓穴啊我心悲伤,一抔土啊百世师,后世学者考察轶事啊,读我的铭文就知道了。
纠错:陳崇煌 骘民(江苏如皋县令)
陈崇煌,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任如皋知县。陈崇煌任职期间,沙元炳于县城南东岳庙、常胜庵创办如皋公立简易师范学堂,为全国最早的中等师范学校之一。是年,苏皖邮区如皋邮政分局于县治城隍庙成立。